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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1 / 4)

二皇子交给庞德安的书信中写,怀才不遇,故为此计,将来自一百年前的人塑造成一个游手好闲,明明不学无术却似模似样的赌徒。

可赌徒哪里有遇帝王而不变色的气魄,有他海涵楚朝万千生民的心胸呢?赌徒哪里有竹简书卷都抹去的清白声名,哪里有那一朝大雪——

他静静地阖眸,缓慢挺直脊背,跪按住叛军扔过来的利器。

楚帝闭眼,手中书卷还未落地,心中更似压了千钧。二皇子还是不明白,那孽子还是不明白!

不说庞德安骤见这书卷时勃然变色,哪怕是楚帝,哪怕是楚文灼自己,都觉心中有烈烈情绪在激荡。他甚至不知这是为何。

澹台衡能得自己看重,靠的并不是自己前朝之魂的身份!甚至因着他太坦然,出彩,自己对他还多有提防和警惕,凤凰台如今周围还有无数暗卫看守。

他能得自己看重,靠的是不折腰的气节,是不卑不亢,无比沉静默然的温和,是他这个人!而非史书上的只言片语。

他也终于明白庞德安如今跪求是为何。帝王徐徐睁眼,复杂地看向面前的老臣。

澹台衡并非史书上一个虚无的人物,哪怕他并不存在,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这史书,这世间对他的误解从未停止过。

这些诋毁纷乱便如同亡秦国破那一夕的大雪一般。君子自正,然而雪融如果要覆盖抹消一切,他又能为何呢?他又能怎么做。

叛军入城,为君者不降便是又无数百姓奔波受苦,可他若降了,又对不起身后万千臣民。最后唯有接受世人安给他的罪名。

他唯有谢罪。

但瞧着眼前这些往来书卷,又去看二皇子备下的那些诬陷帛信,澹台衡又何罪之有呢?他的罪从何而来。

难道是从他弱冠而亡,十九死国,却到如今也因君父偏心而不能瞑目,不能往生,惶惶然飘零于此世,连一点香火都要推拒中来吗!

楚帝胸中怒气忽起,却又发不出来,只能双手紧紧地按在扶手上,一直到魏骆见老学士实在是体力不支,婉言将人带到侧殿去休息,又小心翼翼捧茶来。

龙椅上的帝王才复又慢慢闭上眼,语气沉慢:“澹台衡,他去哪了?”

魏骆斟酌着词句:“陛下忘了吗?澹台公子不欲陛下为他立庙劳心劳力,太常寺来禀为澹台公子立的庙均已停了之后,澹台公子便......”

楚文灼已起身。暗色龙袍勾勒出盛年君主雄浑和不怒自威的气魄,他的步伐却罕见地有些快。

他侧眸:“可是真停了?”

魏骆忙跟上,闻言也立即回话道:“太常寺张大人不敢欺瞒陛下,庙宇前日便停了。”

楚帝也不知自己在安心什么,但到了宫外,落车时却下意识地一顿,伸手将腰间的玉佩摘了,扔在魏骆掌心。

魏骆微讶,抬头去看主子:“陛下?”

此次楚文灼是匆忙出行,守宫门的几位将军都带着人匆匆赶上,尚不及皇帝驾辇迅疾,楚帝瞧见身后禁军队伍长长拖尾,一拧眉。

到底没让他们回去,只冷声:“叫他们在这候着。”自己不戴饰品,就这样走了进去,留下魏骆收好玉佩,心中滋味难言。

陛下虽厉行节俭,也并不沉溺享乐,三皇五帝有的规制,却还是有的,如今却取了这龙佩,纵使陛下不说,魏骆也晓得,这代表陛下开始反思自己的吃穿用度,是否开始接近于那昏君了。

既然开始反思,必然已然在意。

若这位公子真乃陛下的嫡子......

魏骆心中惴惴,撑着伞快步跟上。

九龙山其实无雨,因着是皇室用地,挑选的时候也极为注意,选了平坦地势低缓之处,草木微低,似一处小小高台。

澹台衡就在庙前,堆积的乱石还未成房宇,但已有了庙宇的样子,三人高,物料之间缝隙狭小,仅容一人通行。

楚帝走上前,原本想叫澹台衡加一件寒衣,余光瞥见细细雾气穿过他眉眼喉间,忽地一窒。再开口时换了说辞:

“庞学士来告朕,看错了你。”

他去看澹台衡反应,并不意外此人仍是一脸沉静。从庞德安为他证实身份起,他便是如此。身为亡魂,他本也可穿梭千里,人世之秘,对他不值一提。

楚帝手指复又收紧,眼神更加沉敛。

所以,他也可能一早便知,二皇子与庞德安有陷害他的计划,自己,更是从云台寺处起,便处处算计着要让他为楚搏命。

知晓何为帝王心术之人,是不懂愧疚的。可楚帝在如今的澹台衡面前,却觉天青色帷幕下的细雨,已浇在他头顶,令他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如何对待他了。

澹台衡,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如此悲悯又如此冷落疏离,为什么如此令人生叹又叫他想敬?

正当楚帝还想进一步说出今日二皇子诡计首尾,叫澹台衡知晓自己并未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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