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
“阿娘......”
脱去长袖舞服的江伶小声喊着，唯恐惊到刚睡下的江琛。
“乖乖。”化了妆的江琴弯起眼，朝他张开双臂，看上去同正常人无异，“让娘亲抱抱。”
“要做好准备哟。”
江伶不明所以，乖乖抱着她，懵懵懂懂地抬头。
江琴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此刻应当也是清醒的吧。
“子疏啊，在这里待着别动，等阿娘进里屋了，你就跑，带着之前攒的盘缠，跑远点。去一个适合你的地方，大放异彩。"江琴温柔地抚摸着少年柔软的发顶，笑眼弯弯，“阿娘去和他谈谈。”
阿娘今天看起来好漂亮。
江伶定定地看着她抹了口脂的唇，压下心里莫名的不安，点点头:“好，那阿娘谈完记得出来，子疏带你一起走。
江琴笑了笑，眉眼温柔:“知道了。”
他身旁是打包好的盘缠和舞服，身后是阿娘，他看着江琴一步步走进关了灯的里屋。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播，有微弱烛火亮起。
江伶屏住呼吸，背着包袱躲在黑暗中。
他要等阿娘出来。
“哐当!”
“啪!”
门栓从屋内锁起，重物倒地的声音，清脆的巴掌声，江琴歇斯底里的狂笑声，无一不是尖锐又刺耳。
“你这个疯子!”
男人厉声呵斥着，屋内一阵桌碗茶器落地的声音，碎裂了整个院落。
“你当年救了我，我以为你会待我同寻常妻子一般，即便苦点倒也可以乐在其中。
“可你需要的只是个听话的机器!”
火光里，明明灭灭的男人身影弯下腰，附耳低语。
屋外的江伶愣愣地看着火势越烧越大，终于丢下包裹扑上前，拼命拍打着锁死的门，却听到里屋江琴的喊声。
她说，别忘了之前答应她的话。
“等阿娘进里屋了，你就跑。”
“.....去一个适合你的地方，大放异彩。”
可是他明明说了，要等阿娘出来再带她走的。
难怪。
难怪她说“知道了”，而不是“好"。
尖锐的喊叫声，冲天的火光，很快招来了周遭邻居。
他们围在四周，绕着燃起的屋子指指点点。
“这江琛呐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看那女伶人就是被他打疯的!”
“啧啧啧，烧了好，走水也是他该死!
“唉，也是可怜哦。”
他们闲谈着，却无一人救火。
火舌侵蚀房梁，哔啵声里终于坍塌。
曾经的居住地成了废墟。
江伶倒退几步，倒映在瞳孔里的，是无尽燃烧的火焰。
和进屋前，阿娘涂了血红口脂开开合合的唇。
周遭人群终于发现了角落里的少年，刚要上前，少年却忽然直起身，怀里抱着灰色包袱，疯了似的冲出人群。
“哎哎这谁家的孩子！”
“好像是江琛家的.....叫什么，江伶?
“对对对，最近还上台跳过舞来着，戴着面纱瞧不清长相，也还是跟他妈一样，骚着呢。”
“一个男的还留个半长不短的头发，再戴个面纱，那眼睛那小腰，你别说，看起来就好*！”
“啧啧啧，人家学武，他学舞！哈哈......”
“这江琛和江琴都死了，剩个江伶要是带回家玩.....嘿嘿... . ."
数不清的淫秽话语在身后传来，江伶奋力迈开步子跑了好远好远，依旧觉得那群人还跟在身后。
恐惧，慌乱，无助，占据了他愈发不安的心。
阿娘让他去一一个适合自己的地.....
天下之大，总能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吧。
他如是想着，跌跌撞撞向
耳畔是呼啸的风，脚下是晚间的露，身后还有人们谈笑间的污言秽语。
他们说，江伶是个天生的贱人。
他们说，男人不去学文学武，竟去学那女人才跳的舞。
他们说，江伶和他妈一样，都是下贱的命。
那些话如影随形，附骨之蛆般绕在心头，始终散不去。
江伶麻木地奔跑，脑海里女人艳丽的唇色挥之不去。
开开合合，像是在念无声的经，念得他浑身冰凉。
“呼......呼......”
呼哧呼哧像是拉风箱一样的声音，难听又难堪。
先前爆发的力气早已没了支撑下去的支架，江伶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的玩偶，浑身瘫软摔倒在地。
天色黑沉沉的，周边无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