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打听个人!”战斗的背后忽有人说话。
“找谁?"老虎居高临下把目光飘过战斗的肩头。“我问问战斗家在哪住?”
战斗扭过头一看,这人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噢,这不是战斗?我是沙栗河的,叫根五嘛?"根五的白头发更多更白了;狡黠的脸上蒙满灰尘,一件旧粗布衬衣扎在大裤腰里,使那根崭新的人造革裤带显得格外扎眼。看见战斗还在迷登，又补上一句,“按辈份,你得叫我舅哩!”
“叫舅?”
“对,是叫舅。我给你妈叫姐哩。”根五的脸上泛着惊喜,“我找你妈说点事儿。”
“走吧!我妈在家里。"战斗抱着小豹子领根五向家里走去。
“真顺,一来可碰上了。"根五嘟囔着,兴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小白在后边追上来了,小豹子望着小白,在战斗怀里挣扎着。
“不理它,咱不要媳妇。”战斗拍着小豹子的头,安慰它,“咱只要栗花……”
巧凤正在做午饭,听见有人进来,从厨房门里探出头朝根五瞅着,竟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姐,不认得啦?我是根五!”根五笑着,不住地在院子里打量着。“姐这房子真阔气!”
“根五?你,你咋老恁快,我都认不出啦。快,屋里坐。战斗,把狗放下,把你舅手里的东西接住。”巧凤冲战斗喊着。
“也没拿啥,给姐带了点沙栗!”根五说着,把手里的一个帆布兜递给战斗。
战斗接过帆布兜,不由分说,从里边掏出两个:“哟,真大!我要吃!”
“这娃子,馋嘴!"巧凤说着进了厨房。
根五并没进屋,而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地瞅着,不住地高声夸赞着“房子真好,玻璃真明"之类的话,惹得巧凤在厨房里咯咯地笑。
转了会儿,根五走进厨房,坐在凳上帮巧凤往灶里添柴,抽空又卷了两根纸烟,一根放在锅台边留给巧凤,一根点着自己吸。
“咳咳。"根五咳嗽着,却还是不住地吸,“姐,咳咳。这两年把咱沙栗河的兰花烟给忘了吧?”
“没有?上回我去咱沙粟河,二哥给我装了一大包,还没吸完哩。
＂那烟,有劲儿。"巧凤看一眼灶台上放着的那根纸烟,“根五,好几年没见你来街了,有啥事?”
“也没啥事,想来转转,看看姐。"根五又吸了两口,扭脸看着巧凤的脸,声音压低了问:“姐,战斗的媳妇说咋样啦?”
“正说哩!"巧凤说。
“谁家的闺女?"
“还是咱沙粟河后山的。"巧凤说。“咳,不知是戏不是。老拐叔上两集来给提的茬儿,说是后山的玲玲。”
”玲玲?那不中,真不中!”根五的脸被炉火映得通红。
“咋个不中?”
“憨。”根五的话斩钉截铁,“憨得连仨数都不识,咱战斗要她干啥?白伺候她?”
"咱战斗也……"
“战斗咋啦?要人样有人样,要工作有工作,就是闭住眼摸一个也比她玲玲强。”根五打断巧凤的话,两腿没有节奏地抖动着,“再说,她那个爹是老气管炎,一年四季上不来气儿,谁摊着这么个老丈人就惨了。”
“咳,你说的也是,可咱战斗你也知道——"巧凤想说说不下媳妇,又怕根五嗤笑,“就那吧,只要能过就中。”
“定下啦?”根五的手在微微发抖。
“就那了,老拐叔这个集来拿钱,钱一拿,也就算定了。管他呢。”
“她要多少钱?”根五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两千,多了不要,少了不中。”巧凤把面擀好,叠起,一刀一刀地切着。
“那不中,两千下不来。大夫说,两千块能治好她爹的老病根，那是哄他哩。三千也不中!”根五笑着,嘴角却在发颤。
“管他,咱就出两千,结了婚,让他给闺女要,只要他闺女有!"巧凤说着,去灶台上拿烟卷儿,却发现根五浑身在抖,“根五,你冷?”
“不……不冷。”根五说着,抖得更厉害了。
“不冷是咋?身上不美气?”
“美气……”说着“美气”,根五竟从条凳上站起来,浑身哆嗦着望着巧凤。根五离开了火膛的脸依然通红,并且越来越红。
“根五,你……"巧凤有些怕了,她不知道根五究竟得了啥怪病。
“姐!"根五突然扑嗵一声跪在巧凤脚下,头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姐,你就放了这门亲吧,我等玲玲已经七年了……七年了哇！”
“根五……你起来,你咋这样?”巧凤拉着根五,根五却死也不起。
“姐,我的好姐呀,我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可我还……还没沾着女人……姐,你就可怜可怜我,我的两千块钱就差三百了……姐……你把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