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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监狱里(1 / 2)

二牛被关进看守所已经两个多月了,因是“杀人犯”,被单独关在一个号里,手脚都被铐着。每天伴随他的,除了头顶上狱警来回走动的脚步,和隔壁隐隐传来的犯人们鬼哭狼嚎般的打闹,便是焦灼的饥饿、孤独与思念了。

没黑没明的思念是他抵御饥饿与孤独最有效的方法。他想得最多的是栗花和丑蛋。栗花是个哑巴,受了委屈连对人说一说都不能。丑蛋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他要上学,可学费咋办?他本来是准备了几十块钱,可一直藏在墙缝里,平时怕丢,也没对丑蛋、栗花他们说过。小豹子也长得不小了吧,他俩谁也不舍得卖,这学费从哪弄?刚进来那阵儿,他觉得反正又不是自己杀的河神,大不了关上几天。再说,一想起河神死了,他什么也不在乎了,有时候还学着李玉和上刑场的样子吼两声:“狱警传似狼嗥--——我迈步出监……”为这,他受了不少训。

这会儿他又唱上了。唱使他好受了许多。正唱着,头顶上咚咚咚跺开了脚:“陈二牛,你又嗥啥?”他笑笑:“你说我嗥我就是嗥,河神死了,他想嗥也嗥不成了!”

“哼!你也活不了几天了。国庆节马上到了,每年国庆节都要报销一批死刑犯,你就等着吧!"狱警笑着,脚在钢筋网上得意地踢踏着。

“国庆节?”二牛的头轰得一下,“国庆节还有几天?”

那狱警仰起头想了半天:“今儿是9月10号,10月1号国庆节,你自己算吧!”

二牛顿时像跌进了冰窟窿,从头到脚都成了凉的。可他还是不想让狱警看出他的恐惧。他努力站直身子,对着大铁门猛咳了两声,想继续他的清唱,可嗓子干得厉害,他张了张嘴,愣是没有发出声。

懵懵懂懂中,又一个黑夜降临了。开饭时,他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肚里饿,可嘴就是张不开,张开了又合不住。他后悔,后悔不该瞎充英雄。河神究竟是什么时候在河边消失的,怎样消失的,他的确说不清楚。公安局人审问自己,应该是有啥说啥的,明明河神消失那天下午,他是见了的,两人瞪了眼,河神还踢了他一脚,为啥要对人家说没看见?说没看见就一直说没看见,咬死也中,可又架不住公安局的几次过堂,且又拿出证据,说有人那天在山上打猎,明明见他与河神在河边捞河,好汉死在证人口,反复几回,别说外人,连自己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了。不知哪点劲儿上来,竟满口承认是自个把河神推到了河里。问起杀人动机,他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除暴安良!”啥叫除暴安良,他大概知道个囫囵意思。这四个字,他是从说坠子书的瞎子们那里学来的。他们沙栗河人很少能看到大戏,电影这东西,听说的人不少,看的不多。可听坠子书,对他们来说实在过瘾。每年的二三月或冬闲时,外地的坠子书艺人便瞎的瞎、瘸的瘸地来到沙栗河,村里人轮着管吃住,一本书就说上它个十天半月,多是《英雄小八义》、《水浒梁山》、《薛仁贵征东》之类的,那里边多有英雄侠客杀死为害一方恶棍的故事,说到这些地方,瞎子艺人们便常常会喊出“除暴安良”这四个字。只要这四字一出,全沙栗河的人都会热血沸腾,振奋不已。在他的心目中,河神就是那个恶棍,而杀死河神的就是自个儿。反正,他二牛是这样想的:除暴安良!早晚要把河神这“暴”给除了。

而今,河神这“暴”真的除了,沙栗河人都说是他二牛“除”的,是坠子书中那样的英雄。沙栗河人只管乐,可他心里有数:是老天爷除了作恶欺人的河神。大伙都认为是他,他也觉得仿佛真的是自个儿,自个儿仿佛真的成了英雄。可一提到死,他又害怕了。人死的时候到底疼不疼?那枪子儿是打在哪儿?脊背?后脑?土改时,他听说枪毙好多地主老财,有的打后背,有的打脑壳?白花花的脑浆带着血被打飞到天上,又落下来。有人还抢着趁热吃,说是吃啥补啥。他只是听说,村里人大多都是听说。沙栗河人穷,没有地主。因此,沙栗河土改几乎没啥动静。也因此,谁也说不清被枪毙时的滋味。

二牛伸出长长的指甲在监号的墙壁上划一道,又划一道,每划上一道,他的手指都会哆嗦上半天。他似乎已望见阎王殿的门槛,嗅到阎王爷的呼吸。

这一怕,便觉出了时光的匆促。天明着怕黑,天黑了又怕明。

他想瞌睡,觉得睡着了,就啥也不想了。可他总是睡不死,朦朦胧胧的,说睡了,头顶的脚步声还可隐隐听到,说醒了,头又昏昏沉沉的。此外,就是手腕、脚脖的疼让他难以忍受。那不是一般的尖锐的疼,而是木麻的、火烤似的疼,手脚已经肿胀得红通通明晃晃的了,似乎针一扎,就会爆裂开来。在这里,总有没完没了的饿,肠胃就像被人用手抓着揉搓一般,从头到脚都在往外冒着虚汗。这一切,使他更加难以入睡,而对生的渴望与对死的恐惧往往在这时候显得格外强烈。

越怕,时间过得越快。转眼间,就到了国庆节。10月1号一大早,大铁门开了,狱警把饭送进来,往地上一顿,说声:“快吃。”便扭头出去了。

早饭仍是馍菜汤,但比平时好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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