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巧凤两口知道战斗和栗花有了“那事"之后,对栗花格外地热乎,大门也不像以前那样出锁入锁了。
栗花也佯装顺从了战斗,每天天黑后,吃了饭,洗涮罢,就去西屋睡觉。见了战斗,也不像过去那样不自在了,脸上总挂着温顺的笑。战斗说话算数,自那次当面向她承诺不再动她后,果然没有再对她动手动脚了。晚上睡觉,他们关了屋门,就各睡一张床。为了防止巧凤看出破绽,天明时,栗花就把被子抱到前边床上,和战斗的放在一起。栗花看得出来,巧风对她主动接近战斗很是高兴。
时间一长,栗花觉得跟战斗睡在一个屋里几乎不用有任何担心。夜里,战斗与她说一会儿不咸不淡的话,便要睡觉,这一睡就一直睡到天亮。
栗花睡到床上,并不能立刻人睡。她总在想着战斗的姐夫什么时候回来,想大在监狱里的日子怎么过,想丑蛋在学校里睡得好不,吃得饱不,还想她的小豹子。那天跟姑姑来罗汉镇时,她本来要把小豹子带上的,可豆豆妈硬说要替她喂着,还说怕到罗汉镇跑丢了。小豹子不依,豆豆妈就用一根链子将它拴在院中的沙栗树上。那天离开时,她心里好难过。
每天她都要把这些想几番,尤其夜里睡下后,不如此,就像一天该办的事情没有办完一样,心里咋也不安妥。
战斗的鼾声响起来了。那鼾声很粗壮,却很悠长。起初,她很是厌烦,但过一段日子,她听得多了,倒也习惯了,听不到反而不踏实了。
吃过晚饭,巧凤说,镇里的俱乐部放电影,一家人都去看。她听说过电影,却从未看过,心里很高兴。她赶忙收拾好碗筷,而后洗了脸,又对着镜子收拾了一番。
巧凤说,去撒撒尿,俱乐部里没有厕所。又交待战斗,到俱乐部里不要乱叫乱跑,好好看着栗花,别让人给挤丢了。
战斗爹手里拿两把扇子,一把给了巧凤,一把给了栗花。栗花不好意思拿,战斗见了不由分说抢在手里,学着电影上的,扭扭捏捏地摇着,把大伙逗得哭笑不得。
走出小巷,街上的人多得很,仨人一群,俩人一伙,说说话话地朝同一个方向走去。有几对青年男女勾肩搭背,很亲密地说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栗花偷眼瞅着,便不由想起丑蛋,心里就扑扑扑地跳。乍一扭头,看到巧凤正朝她瞅,她赶忙低下头去。
走出岔道,往北拐,眼前是一对熟悉的石狮子,她来回看了看,认定这是那天卖小豹子的地方。她朝阁楼里瞅了瞅,里边有三两个人在吃饭,门口一盏很亮的灯,照出一片光亮。灯下站着那个大胖子老虎,此刻依然敞着胸脯,朝外边张望着。那个棉花瓜似的小白狗,很乖地伏卧在他的脚后,不时摇一下尾巴。
栗花心里很紧张。她下意识地摸摸衣袋,那三十块钱还在。她想去还给老虎,却又有些害怕。她希望老虎能叫住她,她也可顺理成章地还给他。于是,她故意放慢脚步朝老虎望着,脸上还挂着笑。
“战斗,上哪?"老虎叫道。
“看电影。”战斗没看老虎。
“明天给你说个媳妇吧!”老虎,包括街上很多认识战斗的人每每见了他都会这样奚落他,拿他开心。
“蹶!”战斗说。蹶,在本地就是‘’滚"的意思。
老虎很开心地笑了,肚皮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老虎,娘的脚,娃给你叫叔哩,你一天净说些不打粮食的话,看老娘撕你的嘴。”巧凤叫骂着,但话音里依然裹着颤悠悠的笑意。
“逗着玩哩。”老虎的话软了下来,然而仅仅是一刹那,他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大声吼道:“站住!我总算逮着你啦?”
栗花的头轰地一下。这时,其他人都回过头来瞅着老虎。老虎径直来到栗花面前,声色俱厉地说:“好啊,你一个哑巴女,还会骗人,让我狗财两空。”
栗花一边慌忙用手比划着解释,一边拿出那三十块钱。
“咋回事咋回事?”巧凤两口和战斗立刻凑过来,在老虎和栗花的脸上来回瞅着。
“你俩认识?"巧凤惊奇地问栗花。
“她是你……"老虎看着巧凤的脸。
“这是我侄女,战斗她表妹,咋啦,她骗你?”巧凤指了指栗花,又指了指老虎。
“噢不,我看错人哩,看错人哩。"老虎摆着手,在巧凤和栗花的脸上搜寻着相似之处,“哟哟,我说这女娃长得咋这么俊,原来,是你侄女,嘿嘿!”
巧风向老虎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哪来恁多闲话!不去看电影?”
“我老婆回娘家了,我还得看店儿。”老虎的眼珠在栗花的胸脯上滚动着。
“唔,小心眼里出疮,我走啦!”巧凤剜了老虎一眼,拉起栗花就走。
这一切,都被黑暗中的战斗爹看得真真切切。
这是一个简易露天俱乐部。一个很大的场子,四周围了豁豁牙牙的院墙。前边是一个破破烂烂的舞台,两边是已经脱得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