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花到罗汉镇已经十多天了,可姑姑一直未提找人说大出来的事。她几次想催姑姑,可看她一天到晚出出进进、忙忙碌碌的，也不敢随意“开口”。
倒是战斗憋不住了。吃早饭时,他冲着爹妈嘟哝开了:“说好去找我姐夫给二舅说事儿,就是不去,说话不算数。”
战斗这么一嘟哝,巧凤的脸登时闪过一抹灰白,半天,对战斗笑笑:“看战斗多懂事,这么长时间心里还想着他二舅。”又转向栗花,“栗花,甭急,过几天你姐夫你姐都回来哩,到时我好好给他说说。”
战斗高兴啦，在椅子上晃动着身子:“我姐夫是公安局的,可厉害哩,还有枪呢!这么长,啪啪。”
“战斗,你稳重点,眼看就是娶媳妇的人啦,还这么张狂。"战斗爹低声斥责儿子,可脸上还是挂着一成不变的笑。
“我有媳妇,她就是。”战斗指了指正在低头窃笑的栗花。栗花像被针戳了一下屁股,不由弹了一下,看看姑父的脸,又看看姑姑的脸,想从他们的脸上得到“否定”,可他们全都微笑着，似乎战斗说的是真的。她哑叫一声,起身跑了出去。
“栗花!”战斗叫着起身去追,被他爹拉住了。
战斗爹来到门外,不见栗花,到中屋去找,见栗花独自站在门后低头抽泣。
“栗花,甭哭。战斗不会说话,你不跟他计较。"战斗爹的手在栗花的头上轻抚着,低声安慰她。
栗花抹一下眼泪,抬起头来,一边哇哇乱叫,一边用手比划着表示她坚决不做战斗的媳妇。战斗爹虽不懂她的“哑语",但能看出她是在激烈抗议。他长叹一声,正欲说话,巧凤进来了。战斗爹看看老婆那铁青着的脸,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栗花,你想想看,姑姑家什么没有,战斗他虽说……”
“啊——”栗花听她还在说战斗,马上摇着头叫喊起来。
“叫什么叫。”巧凤的嗓门忽地尖厉起来,“您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拉倒,给长辈脸色看,算啥东西!”
看着姑姑忽然之间凶神恶煞的样儿,栗花愣住了,同时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
“战斗,你声小些,别……”战斗爹叫老婆总以儿子的名字代替,可他话刚说半截,就被巧凤锥子般的目光给戳回去了。
“栗花,战斗不过是给你说着玩,你好好呆着,过两天你姐夫一回来,把你大的事说了,就让你回沙栗河,”巧凤的口气乍然变得温和起来,她略略顿了顿,“你愿意回去受罪,谁也拿你没法。”
巧凤说着,给战斗爹使了个眼色,一同出去了。
巧凤走到门外,叫出战斗,俯在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而后走出院子。随即大门哐啷一声在外边锁上了。
战斗跑到大门前,对着门缝望了望,才折身来到中屋,见栗花两眼红红的,低声说:“叫你当我媳妇是我妈说的,不是我说的。你是不是不想当我媳妇?”
“啊——”栗花听战斗这么一说,再次叫起来。
看着栗花又急又气的样子,战斗一时手足无措:“栗花,不哭，不哭。我不让你当我媳妇啦,好不？”
栗花看着战斗老半天,见他手慌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笑啦,笑啦。"战斗拉住栗花的手,很认真地说,“栗花,我老想看见你笑,你一笑,我就高兴。你笑吧,笑吧。”
栗花的脸红红的,桃花一般。
“栗花,我要,要和你睡觉。"战斗的两眼直直的,燃烧着绯红的火焰,同时,把栗花的手捏得更紧了。
“啊——”梨花用力挣,却怎么也挣不开,情急之下,她张口就去咬战斗的手。
“啧,疼。"战斗一甩,把手挣脱了,手背上留着一个桃形的牙印,“疼死我啦,刚才,是我妈说叫我和你睡觉,又不是我要睡的....."
“啊,啊……”栗花的脸霎时变得乌青,顺势推了战斗一把,朝门外跑去。
战斗被推得后退了几步,愣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
栗花跑出屋门,直朝大门口冲去。她抓住门环死劲地摇着,嘴里不住地“啊啊”直叫。摇了半天,她又转身来到院墙边,试图从墙上爬出去。这时,战斗追出来,伸手去扯栗花。栗花浑身一激灵,伸手便在战斗的脸上扇了一耳光。战斗捂住脸颊,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的战斗突然抡起巴掌在自个的脸上打开了:“我不是人,不是人……”
栗花的心软了,她忙拉住战斗的胳膊,不住地摇头:“啊……”战斗脸上的指印，在日头下一阵红一阵白地变幻着:“没事，我自己打自己,不疼!”
“你是不是想回家?”战斗问栗花。
栗花点了点头。
“可是,你大……我二舅还没放出来,我妈不是说,等我姐夫回来...."
战斗话没说完,栗花就摇上了头。她觉得巧凤这人不但不可信,还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