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辰墨书院>武侠修真>哑女的世界> 第19章 再来罗汉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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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再来罗汉镇(1 / 2)

夜深了。

栗花还没睡。月光从窗外洒进来,一直洒了半个炕。不,姑姑说叫床,木头的,罗汉镇没有炕。抬头看,房顶方方正正,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在半空里吊着,黑暗中闪着清光。姑说,这是灯泡,一拉就亮。窗子大得很,全是一格一格的玻璃,从屋里能看见外面的门楼以及门楼外面的房脊。房脊有尖的,也有平的,高高低低,在窗格里堆积出黑黝黝的剪影。天是灰的,稍稍有些发红,不像沙栗河的天蓝得那样深邃,那样纯净,那样彻底。圆月缺了一个边儿,月宫中嫦娥的腿便没有昨夜那样的修长。用身子在床上轻轻压了压,好软,好绵,痒痒的,远没有沙栗河的炕实在,头一挨上枕头便呼呼人睡了。这不行,又厚又软的褥子让人觉得不踏实。

最恼人的,是门外的噪声。大半夜了,竟还啥声都有。饭馆里锅碗瓢勺的碰撞声,喝五吆六的猜拳声,自行车走过的铃声,偶尔还会有杀猪般的嚎叫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连地下都在发颤。姑说,那是火车,离这儿不远。火车啥样,她没见过,想象中似乎是一头猛兽,嘴张得好大。每听到这叫声,她心里就发怵。此刻所有这些声音汇杂在一起,就像是平地里刮起的旋风,追着你,缠着你,让你透不过气来。沙栗河的夜多美多静,那流水的叮咚,树梢的轻鸣,简直就是一首首催眠曲,婉转,悠扬,让人很快便进入梦乡。想起沙栗河的夜,栗花便想到了丑蛋送给她的那包沙栗。她摸摸枕边,那个布包还在,一疙瘩一疙瘩的。她掏出一颗,丢进嘴里,用舌头来回翻搅了几下,一股青涩的甜味便弥漫在口中。不一时,又呛住了喉咙。她想咳嗽,不想竟咳出两眼泪来。泪水在她的眼角聚拢成两大滴,热热的,粘粘的,滑过脸颊,浸向两鬓,停住,又聚集,而后聚成更大的颗粒,重重地砸在枕头上,发出木木的声响……

她把沙栗来回在嘴里翻搅着,并不嚼破。翻搅着沙栗,就像是翻搅着十多年的岁月。自她从小豹子的脖子上发现那块白手绢,知道自己是从河里被大捞出时,她的心便被苦沙栗似的滋味浸泡着。每天夜里,她都在思念被抓走的大,在心里无数遍呼唤着大。十六年了,她一天都未曾离开过大。大的脚步,大的身影,大抽烟时的贪婪,以及大身上散发出的汗臭,她都觉得那么亲切。自从大被抓走,她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似的,连哭都不敢放开哭。好在有丑蛋,她才不至于太孤单。丑蛋才十七岁,按辈份应叫她姑,可她觉得他是那么成熟,那么刚强,从不说什么多余的话,可他的内心却像黄河一样深,一样大,似乎探不到底。全沙栗河,她就佩服丑蛋。她摸索着想把剩下的几颗沙栗重新放入布包,可半天竟找不到入口。摸索着,她忽然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吱吱啦啦的。她把布包的口松了松,用一根指头探进去,轻轻动了动,触到一卷硬硬的东西,她的心倏地沉了一下。她把那卷东西拿出,欠起身子,对着月光一看,原来是她给丑蛋的十块钱原模原样卷在一块儿。

“呜——”她禁不住哭出声来。

“栗花,栗花……你害怕?”前边床上的战斗坐了起来。月光下,他赤裸的腰背在窗玻璃上剪出一个黑影。

栗花抹了一把泪,抬起手在空中摇了摇。

“想你大?”战斗问。

栗花把头缩进被子,不再理他。

静寂的夜里,她身上的被子幅度很大地起伏着。

街上的各种声响渐渐弱下去,偶尔有一两种刺耳的响动。“想二舅……我也是。”战斗的声音闷闷的,“我还想小豹子,它在三舅那里急不急,豆豆打它不打,过上一阵……”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叹息。 战斗不吭声了,呆坐了一会儿,才僵僵地躺下去。

“啊——”栗花越听越难受,哑叫一声,把脸深深地蒙在被子里。

“妈?妈?"战斗对着门口叫。

门外没应。

"你不用不吭声,不吭声我也知道是你。"战斗咯咯笑着。栗花伸出头,朝门外瞅了一眼,看见一个影子从窗前一晃消失了。

栗花听到远处的公鸡叫三遍后,睁眼一看,对面房脊已沐浴在一片淡紫色中了。街上的人声、车声、奔跑声,铁器之间的碰撞声又愈响愈烈地聒噪起来。

栗花欠身起来,看了看前边床上,战斗仰面大睡,嘴巴张得窑洞似的,呼噜噜地发着鼾声。上半身露在外面,一条腿从被子里伸出,在床边一弹一弹。

栗花穿好衣服轻轻下床把那包沙栗拿在手里,四处张望着,不知该放什么地方保险。她来到屋后一个高高的柜子前,柜门上有个大镜子,抬眼粗粗一照,镜子里的她披头散发、囊泡眼肿的。她扭过脸把沙栗包往柜子上边放,却又差一点够不着。看看床下有个纸箱子,她拉出一看,里边是两双鞋,一男一女。她转身来到桌前。这是一张很光亮的桌子,挨桌的墙上挂着一张画,是毛主席和另一个人在握手。桌子的两边各有一个小柜子,她拉了一扇,拉不动。拉另一扇,开了,里边除了几张旧报纸,什么也没有。她扭头看了看战斗,把布包迅速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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