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花和丑蛋刚刚从山上杀梢子回来准备做饭,见巧凤、三牛、巧娥拉开篱笆门走了进来,落在后边的战斗摇摇晃晃哼着小调:
呱呱鸡,上碾子，
俊妞妞嫁个丑汉子....
巧娥看丑蛋和栗花在饭棚里烟熏火燎，一个个炝得两眼通红,嘴角一撇道:“栗花,到我上边吃饭吧。我做着你的饭哩。”又看看低头攥火的丑蛋,音儿拖得长长的,“要不,丑蛋也去?!”
丑蛋没抬头:“我不去。”
“栗花,走,丑蛋不去你去!"巧娥说着,过来拉栗花的衣袖。栗花看着丑蛋,摇了摇头。
“看这女娃,吃你婶的饭,还认生。走!”巧凤进来,一把扯住栗花的手,“丑蛋,你也去,明天再……”
丑蛋依旧不抬头:“我不去!让栗花去吧。”
“栗花,快走!"战斗抱起小豹子,伸长脖子冲厨房叫道:“你不去,我把小豹子逮去哩!”
栗花去拉丑蛋一块儿去,丑蛋摇摇头:“我自己会做!”
“这孩子,怪有出息哩!"巧凤说着,朝丑蛋剜了一眼,拉起栗花走了出去。
一路上,战斗抱着小豹子跑在头边,三牛随后走着。巧娥同巧凤边走边低声嘀咕着什么,栗花独自落得远远的,瞅着她俩交头接耳,心里愈发觉得奇怪:过去,巧娥作为婶子,见了她像见了路人爱理不理的,有时还跟着外人一起取笑她,可自从巧凤姑来了之后,巧娥忽然变得对她亲热起来,尤其是大被公安局抓走之后，她对自个更是“疼爱”有加。她“问”过丑蛋,丑蛋只是摇头。想起丑蛋一个人在家做饭,她心里便难受:早上吃两块馍,喝几口汤,竟在山上整整干了一天,回来还要自己做饭。
到了巧娥家,中屋里已点起油灯,豆豆把饭在桌上摆了,站在门口朝外张望。见战斗抱着小豹子跑来,便笑着说:“战斗哥,你媳妇来没?”
战斗愣了一下,随即说声:“我媳妇来了。嘻嘻!我媳妇!”
“豆豆!胡说啥?蹶回去!”三牛在后边嚷着。
豆豆伸了伸舌头扭身回屋去了。
栗花这顿饭吃得不是滋味儿。她心里一会儿想大,一会又牵挂着丑蛋。她想大是不是回来了,正在半道上走着,脚正抬起迈一个土坎,脸上也许是喜,也许是忧;她想丑蛋把饭做得咋样啦,他的面皮擀得圆不,是不是下到锅里啦,呛人的烟火使他流着泪,泪已流到上唇,正往嘴里去……
战斗最先把饭吃完,抱起小豹子到南窑里玩去了。
栗花吃完饭,站起就要回去。巧凤拉住她,让她依偎在自己身边,上下打量着:“栗花,爱见姑不?”
栗花点点头。
巧凤抿嘴笑笑:“爱见你战斗哥不?”
栗花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笑。
巧凤顿了顿说:“这回跟姑去罗汉镇耍几天吧?”
栗花轻轻摇摇头。
“咋?姑那儿不好?”巧凤侧着脸瞅着栗花,用手在她的头发上抚摸着。
栗花笑笑,用手比划着,意思是要等大回来。
“等你大,你大怕回不来咧!”巧娥插话。
栗花“啊啊”叫着,眼里立时水汪汪的。
“混账!”三牛一撩腿,站起来走出门去。
巧凤看看巧娥,巧娥看看巧凤,半天都没说话。
“河神家的人把你大告了,说是他杀了河神。”巧凤似在自言自语,“他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就跟姑去吧,战斗他姐夫刘乾在公安局里上班,看能不能帮上忙。不过,现今这事儿,肯定得花钱。”
栗花似乎看到了希望,眼睛顿时亮起来,两手比划着问巧凤得花多少钱。巧凤看看巧娥:“还说不上,等到了罗汉镇问问刘乾再说。”
栗花咬住嘴唇一动不动,灯光照着她沉思的脸。此时,一个强烈的念头正在她心中酝酿:想办法救大出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