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难自治。
医生自己生病，给自己开方子，但免不了还要找别人问问，验证一下。
宋凌烟觉得自己有点儿问题，情绪很飘忽，而且这种情绪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个时间段，并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也不是半年或者一年，而是——四五年了。
李兰珠是震惊的。
像宋凌烟这样的女人，她永远是仰视的，而且这份仰视，不会因为她有钱而改变。
即便她将来身家十亿——以小神越来越神秘莫测的赚钱能力来看，十个小目标并不在话下，而且小神对财富的态度一向是：我负责赚钱，李兰珠负责存钱。不管他赚多少，结果总是李兰珠的银行卡上加零，所以理论上来说，李兰珠现在身家上亿，倒也不是虚妄之说。
那又怎样？她仍然觉得宋凌烟是生活在云端中的仙女啊。
是毛主席文章中所说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钱财在她眼里都是俗不可耐的俗物。甚至李兰珠觉得，她自己站在浑身仙气儿的宋凌烟面前，自己的气质愈发村姑愈发小城镇，就像新东方的俞敏洪，气质一直很农民，所以尽管给两个合伙人赚了大笔财富，两个合伙人仍然骨子里瞧不上他。
仙女难道还会有烦恼？
还会有过不去的坎儿？
会有难以言说的苦痛？
李兰珠期期艾艾：“宋老师，我就一个普通的心理学本科生，我自己就是三脚猫的理论，遇到事就慌，别说大风大浪了，一点点小雨滴落到我头上，我脑袋上就能起个包，头就能大一圈，茫然不知所措。你的心理咨询室那么多资深心理医生，都是博士，还都是海外的博士，学历高，还有实打实的从业经验，为什么不找他们呢？”
宋凌烟笑笑，“老板和员工之间，有很多话是不方便说的……”
哦！李兰珠这才意识到，宋凌烟其实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老师，她还是给很多人发薪水的老板。
“那可以去北京上海深圳这些发达城市的心理咨询室，这样可以避免领导和下属之间的尴尬……”
“这个圈子，没有那么大，小得很，每年的心理协会研讨会，大家都会见面的，平时大大小小的论坛，也总是那么些人，一百多个面孔，这么多年了，谁不认识谁啊……”
原来如此啊！
心理问题，肯定得找一个既熟悉同时又跟自己利益没有什么牵连的人——李兰珠还真是完美符合宋凌烟的要求。只是李兰珠自惭形秽，她哪里敢给宋凌烟做心理咨询啊，就像一个刚毕业的医学生，没有做过一台手术，却拿着手术刀给专家做开颅手术一样，这种奇葩事过于匪夷所思，一时间，李兰珠竟然本能地恐惧。
宋凌烟说：“兰珠，你不用紧张。其实，我只是需要一个熟悉的人肉倾听者而已。当初我想让你去工作室，也是想让你负责做一个倾听者……你也不需要做心理介入，也就是说，你可以什么都不做……”
“我明白了——我的作用，其实相当于一个情绪垃圾桶，引导对象将坏情绪倾泻出来……”
“你这么解释——也差不多。”宋凌烟说道。
“那行。我就光带着耳朵就行，没啥技术含量。”李兰珠这下放心了。自己对宋凌烟毫无威胁，也没有任何利益揪扯，而且还算是认识，不是完全陌生的那种，进入倾诉状态也比较快，所以的确合适。
去哪儿呢？
小神的办公室自然不适合。
宋凌烟的治疗室也不适合。
宋凌烟问她有什么要紧事没？
李兰珠说，我现在唯一的功能，就是签字，法人代表嘛，其实天天无聊得很。
走，我带你出去玩。
宋凌烟开车带李兰珠出去，看到了车，李兰珠一愣：红色保时捷。具体什么型号她也看不出来，就认识那个车标，再看看那造型，就知道这车便宜不了。
宋凌烟到江大去上课时，从来不开这辆车。
“到学校上课就只开宝马，四五十万的车，不惹眼，少一些是非。”宋凌烟边开车边说。
四五十万的车在她嘴里居然“不惹眼”——果然有钱人的世界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李兰珠现在已经明白了什么叫思维鸿沟，这人类社会就是层层叠叠的结构，每一层的生活既相通又隔离。鲁迅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形容在阶层之间真是恰当。
车在江边停下。
此处离主城区很远很远了，有些荒芜的感觉。
此地名为白芷码头。
但码头已经荒废不用了。
宋凌烟说，这里是她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和男朋友——当时也是小屁孩的明可谓。
男朋友？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宋老师，是有男朋友的哦……
她和明可谓虽然从小在一起长大，但真正成为男女朋友，则是在高考完的那个暑假，明可谓拿着录取通知书来找她，两人考了同一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