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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竹(1 / 1)

冰凉柔软的人刚入怀,洞口上方却飘来一句话,不轻不重的说,“我要是你,就会把她放回去。”

说话的人声音清润平和,一听就是沈缚那个伪君子。

封行雪先是皱眉,反应过来立即低头往怀里的人看过去。许是见了风,她原本瓷白的脸上竟爬上了一条细细的黑纹,从左至右贯穿了她的眉眼。

再看,那双玉白的手竟快速干枯了下去。

封行雪再不敢耽误,转身把人放回冰棺冰封起来。

他看着冰棺里原本姿容无双,完美无瑕的她破了相,平生第一次恨自己莽撞误了事。

随即又痛恨沈缚这个伪君子,毁了他的安宁。

封行雪克制着回头,与阶梯上慢步走下来的沈缚对视。他冰冷开口,“想不到沈府家大业大,竟连小小一个女人都养不活。”

沈缚走过去,站定在他身边,黑眸低垂也望着冰棺里的她。

半响平静开口,“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而今你不远千里来接她,我没有阻拦你的理由。比起陌生的晋州,她应该更想回到自己的故乡。”

封行雪听愣住了。

他这是让他带安宁走的意思?

他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见他穿月白袖衫,头带莲青玉冠,鼻挺唇红黑眉如剑,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

封行雪低头看着安宁,沉默平静了下来。

难怪安宁要嫁给他,沈缚的确是人中龙凤。他也怨不得沈缚,要怨也是怨自己来迟了,错过了他的安宁。

“我会派人护送她随你回去,这些衣裳首饰都是她穿过的,也一并带走吧。”

封行雪抿着唇,沉默后问了他一句,“她在沈府过得好吗?”

“应是不好。”沈缚把手放在冰棺上面,掌下是故去的人跟故去的时光。“拂衣善良,受了委屈也不肯与我说。陛下将公主许配给我,我无法为她抗旨。”

“她躲我躲了三年,只留了谦谦陪我。”

封行雪是将军,知道军令如山,更清楚皇令不可违。他是安宁选择的夫婿,按理也是他半个亲戚了。

封行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算是冰释前嫌。

“今日你让我带她回家,来日有事你派人知会一声便是。”

沈缚沉默的看着冰棺里的亡妻,回头跟封行雪说,“上去吧,我派人下来把冰棺抬上去。”

封行雪点点头,跟着沈缚离开了地下墓室。

所以当李漾回头看见的,就是一前一后出来的沈缚跟封行雪。两个人,一个月白风清润如玉,一个黑袍赤金断杀伐。

竟是碰撞出让人惊艳的美。

李漾看了一眼,鹌鹑一样缩在郑栖身边不敢动弹。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但天不从人愿,下一秒月白的衣袍从她眼前滑过,然后就是淡淡的檀香味飘了过来。

李漾偏过头握紧手,不愿回头。

沈缚像是没看见她,声音清润平稳,淡淡的对郑栖说,“你守了她三年,如今她故乡的人来接她回家,你再送她一程。”

李漾没听到郑栖说话,她有些疑惑,随即悄悄抬头看了过去。她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了一大跳。郑栖低头看着她不说话,沈缚也随之看了过来。

她一对上沈缚波澜不惊的眼神就觉得心跳都慢了一拍。

“二爷。”郑栖开口,声音沙哑,忍痛道,“请容我与她说几句话再走。”

沈缚没说什么,侧身走开去跟封行雪看封棺。

“别看他。”

李漾一愣,心跳怦怦跳了起来。

郑栖压抑的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汹涌澎湃,像滔天的巨浪要将她淹没。

“你是漾漾,那她呢,她是谁?”

“她是安宁。”李漾望着他,心里又乱又急,但她从未想过要骗郑栖,骗这世上唯一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她早就死了,死在了春天的湖水里。我魂魄附在她身上多活了几年,如今我回来了。”

李漾眉心微皱,有些焦灼担心他不信。

她压了压唇想了想,又说,“那日赏月,我和你说我是千年后的一缕幽魂你还记得吗?我不曾骗你。”

郑栖望着她,像要把她刻进脑海里。

风乍起,吹起沙沙一片竹叶声。

“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

郑栖忽然笑了,他眼尾泛红,克制着失而复得的欢喜同她说,“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好吗?”

“等我回来接你和谦谦回兰泽,好吗?”

李漾点头,眼里笑意温柔,全是对郑栖的信任。现在的她,还有人可以依靠已是万幸。

沈缚,终究是高不可攀的明月。

她配不上他,就让他与德善公主恩爱到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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