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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7)

在遇到王也之前,我差不多已经活了二十四年。

我是在武当山火车站认识他的。

当时我挤在像沙丁鱼罐头的人群里,不小心推了他一下,就这样搭上了话。

一开始,我觉得他应该比我小一些。

王也的眉眼都浓,嘴唇却薄薄的,皮肤是和田羊脂玉一样的白,也是一样的温润纯净,看起来就很年轻,也许大学刚毕业?

我一问,他已经二十六了,大学毕业就出家做了道士,在武当山一呆就是五年。

他一开口就是地道的北京口音,腔调又轻又软,我还没有去过北方,因此觉得很有意思,在车站门口买荆州锅盔的时候缠着他多聊了几句,他既不急也不恼,还开心地告诉我他的钱包在过地下通道时丢了。

我想也没想地说,肯定是被偷走了吧,车站鱼龙混杂,这种事经常发生。

但他那毫不在意的样子让我有些奇怪,钱包掉了不该报警么。

王也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芝麻肉馅锅盔,没心没肺地说自己钱包里没几个钱,证件在另一个口袋里没丢,就不给警察叔叔增添工作量了。

他本人不甚在意,我也没有劝他去找附近的巡逻人员。

忽然,一阵沉稳的咕噜声响起。

我看了看自己手里热气腾腾的锅盔,再看看他尴尬又无奈的笑脸,心想反正在火车上没吃饭,省下的钱足够请这位两袖清风的武当道长吃一个素锅盔了。

于是我又买了一个锅盔给他,起初他不太好意思,但耐不住肚子高声抗议,最终笑着收下了。

他要回武当,而我要去附近的镇子找点活计做。

我俩站在路口道别,他拿出手机想留个联系方式,被我啃着锅盔推辞了。倒不是因为相信什么萍水相逢有缘还会再见,只是因为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手机,看着他拿出个方方正正的小金属块时,我还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什么东西。

对于我没有手机这件事,王也毫不掩饰他的惊讶。

的确,这是二十一世纪,就连小孩子都会有个手机在身,方便和家人朋友联络。

但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所以用不着这个。

我是这么告诉他的。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王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结果连一个音节都没有落地。

我和他说完再见,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忘记告诉他我的名字了。

我叫秋沱。

这位年轻的道长愣了一忽儿,接着露出个霁月清风的笑,说了他的名字:

王也。

虽然以后不会再见,但我还是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王也。

他的笑很有感染力,像一阵被春光烘暖的微风,让人情不自禁跟着他一起笑。

我翘着嘴角说,很好听的名字,王也道长。

他很谦虚,调侃起自家三兄弟的名字,大约是爹妈实在懒得想,上户口的时候随意糊弄了一下,没想到灵光乍现,勉勉强强凑成了三个儿子的名字,又亦也,如果再生个儿子,就该叫also了。

虽然我没上过学,但以前师傅曾经教了我一些英语,这个单词似乎就是“也”的意思。

王也懂得很多东西,而我很少和年龄差不多的人这么聊天,竟然生起了想和他一起去武当的心思,也许他们武当派的高人有办法解决我的问题。

但我还是和他告别了。

二十四年了,我从来不敢和任何人待在一起超过七天。

除了我的师傅。

我出生没多久就克死了妈妈,然后是爸爸,接着是愿意收养我的远房亲戚,亲戚没有死,她在带我去医院打疫苗的路上出了车祸,落下了残疾。

后来我被送到一个孤儿院,院长听说了我的事,不敢收下这个接二连三带来灾祸的弃婴,辗转许多关系,终于把我交给了一个深山寺庙里的老和尚,就是我的师傅。

师傅法号无源,据说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三十五岁那年,父母妻女相继死去,孤身一人进山做起了敲木鱼的和尚,从此再也没有回到红尘。

我被送到庙里时,师傅已经年近古稀,他教我读书识字,靠那点少得可怜的香火钱给我买吃买穿,甚至跑下山买来小孩的拼读手册和连环画读给我听。

因为他一直相信,总有一天我能像正常的女孩子那样生活。

师傅还在时,偶尔会带我去化缘,一个老和尚带着个小尼姑走在大街上,总是能吸引来不少目光和善缘。

四五岁时,师傅带我路过一个卖糯米糍粑的小食摊儿,那股又甜又香的味道我从来没闻过,当即就走不动路了,拽着两条袖子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却不敢告诉师傅我想吃这个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糯米团子。

师傅没注意到我,兀自往前走着。

我想吃糯米糍粑,又怕师傅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于是望望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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