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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案(2 / 2)

隐瞒过去。

出了盛楼,日头已没有来时那样烈。

白听容把芝兰先劝了回去,自己一个人紧赶慢赶,在黄昏之前到了诏狱门外。

诏狱藏在胡同深处,锈迹斑斑的门环从凶兽嘴里穿出,漆黑的匾额威武肃穆,立于门前,隐隐约约能听到细如蚊叫的喊声,但仅一刹便消失了,宛如错听的幻觉。

平日诏狱大门紧闭,看上去守卫并不森严。

但其实真正的关押刑讯之处都在地下,阴暗潮湿,不见天日。此处自有重兵把守,连苍蝇都飞不进一只,连诏狱指挥使都需要出示特殊凭证才可进入。

白听容轻扣门环,耐心等待了半晌。

不一会儿,诏狱的大门从里向外推开,一个佩刀身着虎首双翼穷奇服的髯须男人,从张开的门缝中侧目一扫。

“哟,这不是咱们白佥事么,假都不放了特地跑来视察?”说话之人名唤张岭,是白听容在诏狱的同僚好友。

张岭身材高大壮硕,声如洪钟,牢头们插科打诨时戏称他为蛮牛。只要有新犯入狱,都是让他先上前去威慑一番。

白听容不跟他多贫:“今日来得匆忙,身上没带腰牌。突然想起一件案子要查看卷宗,我看完就走。”

“这可不行,”张岭人虽长得粗,心思却细腻,“万一你是旁人假冒的,那黑面鬼定会找我麻烦……”

他口中的黑面鬼,就是诏狱指挥使苏佑慈。

此人名中带“慈”,但是性子却如修罗恶鬼,在诏狱当差的人大多本性并不嗜血,乃后天驯化而成。

苏佑慈却是军中出身,在战场上负了伤才退下来,面中斜横着一道狰狞的刀疤,将一张清隽的脸生生断成两半,他每逢亲自下场刑讯,眼中总是布满了嗜血的兴奋。

而且苏佑慈向来独来独往,一旦狱中出事,都是先罚了再说,不留一丝情面。

白听容知道张岭不是在蓄意为难自己,开出条件游说道:“那这样,等我休假回来以后,替你值一轮夜班。”

张岭露出两排大白牙:“两轮。”

“行,成交。”

白听容无奈,她这群同僚,一个赛一个的精,不过这也也挺好,因为他们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女子,从而觉得她做不了什么事。

诏狱之中,灯火晦暗不明,陈腐的霉味儿混着血肉腥气扑鼻而来,脚下的地面也阻隔不了绝望的气息四处逃逸。

案件卷宗统一存放在诏狱的库房内,钥匙由专管库房的狱卒掌握,若查阅卷宗,则需出示腰牌登记。

在前往库房的路上,张岭瞧见了她脖子上的伤痕,关心道:“怎么有伤?”

白听容差点忘了这茬儿,上手一摸,沾上了半干的血迹,这才随意找了个借口解释道:“可能是在哪儿蹭的,你不提我都没感觉到,不碍事。”

过了两道栅栏,库房已经近在眼前。

管库房的狱卒正在打瞌睡,张岭敲了敲他面前的桌案,掏出腰牌说道:“有个案子要查卷宗,劳烦开门。”

“呃……”狱卒从浅酣中惊醒,才发现面前站了两个人,他特地探头看了一眼白听容,见到是熟面孔,便没有多加盘查,“两位大人稍等。”

他只在簿子上记下了张岭一人的名字。

所有案卷都整齐地排列在库房的书架上,从右至左按年份编号。

诏狱中人职责分明,缉捕、审讯、查案拟罪三项,分别由不同的指挥同知负责,受总指挥使苏佑慈的调派指挥。审讯一方先逼出供词,另一方查明案情拟罪后,上奏帝王批核,而所有案件细节都会写在这些卷宗里。

白听容是审讯指挥同知手下的一名佥事,平时并不参与查案与卷宗编写,所以这还是她头一回踏入库房。

如今是天崇三年,盐商一案发生在年初。

她顺着架上标记的指引,在低处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份卷宗。

「……天崇三年,腊月初五。于案犯杜连川家中,清缴白银三千两,南海红珊瑚一尊,古玩书画三百七十二件,尽数收归国库。案犯伏法,就此结案。」

整个办案过程叙述笼统,有颇多不详之处。

而且最让白听容疑惑的是,这里头竟然写着只从杜连川家搜出了三千两白银,要知道他全家一月的花销就不止这么点儿。

张岭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案子不是黑面鬼亲理的么?”

指挥使苏佑慈亲理?

要知道这世上,只有皇帝一人能使唤得动他。

白听容顺势合上案卷,掩饰道:“这就不大清楚了,我需要的已经看完了,不过是随手翻到这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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