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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家(1 / 5)

茶肆一战后,三人重新起程。

一路上,芝芝总也安不下心,翻来覆去地关切妙云有无受伤。妙云只得卷起袖子、裤管来给她瞧,“你看,我真没事。”

芝芝叹了口气,一壁给她捏肩,一壁说:“娘子,这山下实在凶险,但愿咱们进京以后,能过得安稳些。不求像山上那般安逸,至少不用这样真刀实剑地拼命。”

思及肩头重担,妙云心下一沉,并不想泼她冷水,便闭目养神,不再接话。芝芝还道她是身上不爽,忙问:“娘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若说芝芝这小丫头哪里不好,便是她太小瞧自己,总当自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病小痛也不晓得求医问药的无用之人。妙云打起精神,张开眼睛,笑着问她:“我刚才光顾着打架了,茶也没喝够,现在又渴了。咱们的水呢?”

芝芝翻找了半晌,突然一拍脑门,“糟了!落在茶肆里了!”

丢了就丢了,大不了给那宇文家的少年捡去,纵然他手眼通天,仅凭一只水囊,也无法顺藤摸瓜,寻到她的头上来。妙云捏捏她懊恼的小脸,温言道:“无妨无妨,我又不渴了。还有,今日之事,到阮府后,不必同人提起。”

芝芝嘟着嘴说:“我知道。”

妙云沉吟片刻,觉得还是该问一问那紫衫少年的来历,也好日后有所准备。便向帘外问道:“张将军,你从前在宫中供职时,可曾见过今日这少年?你可知他是谁?”

张将军答道:“我在宫中当值,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看这位郎君的面相,不过十九二十岁,十多年前尚且年幼,即便见过,也是认不出的。”他又想了想,继续说:“看他的年纪,倒是与吴王、郑王两位殿下对得上。”

妙云自小长在寿阳公主身边,对天家之事也略晓一二。且妙云十岁时,皇帝驾幸终南山翠微行宫,她也曾随寿阳公主前往谒见,还在行宫里住了几日。已是六年前的事了,回忆日渐模糊,她只朦朦胧胧地记得,今上是个神情严肃的英武男子,眉眼同寿阳公主颇为相似。虽则寿阳公主老说,妙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头一回得见天颜,她也难免发怵,只怯生生地躲在寿阳公主身后。今上看见她,面色却和暖起来,招呼她过去,还命人给她拿糕饼吃。她甚至还在御前耍了一套达摩拳,今上看了很是高兴,直夸她是“女将军”、“吾朝木兰”。至于那时,同她玩耍过的皇子王孙们的面孔,妙云早已记不清了。

不过她知道,今上没有女儿,只有六个儿子。大殿下宇文应(yīng)、三殿下宇文度、六殿下宇文廱(yōng)乃是先崔皇后所出,当年先皇后诞下六殿下后,便溘然崩逝。二殿下宇文广、四殿下宇文康、五殿下宇文廆(wěi)是祝贵妃所出。大殿下极得先帝宠爱,周岁时即受封太孙,今上御极后册为太子,正位东宫。二殿下于先帝朝便不幸夭殂,先帝曾为辍朝三日,以亲王例殡葬。三殿下封吴王,四殿下封郑王,五殿下封齐王。而最小的六殿下,今年只有六岁,尚未授爵封土。

“吴王、郑王……”妙云喃喃念着,眼前浮现出石滩旁、苍松边,少年寂寞的背影。他叫什么名字,她顾念义气,一直都没有问,现在连他的声音样貌,都几乎湮没在回忆中了。

“若娘子想知道,我可以回去问一问长主,再来向娘子传话。”张将军建议道。

“没什么,将军不必麻烦了。”一个带侍卫的王子皇孙,与仇敌狭路相逢,还要她一个陌生少女拔刀相助,一旦传将出去,岂不是大大的没脸?况这少年看上去自视甚高,谅他也不敢多嘴饶舌。此刻妙云心中只揣着一件大事,还是不要为未来之事烦扰的好。

且说三人于茶肆耽搁一通之后,张将军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穿安化门入进了京城。

待到行车速度渐次减慢,妙云便知,他们终于到了。这便是她阔别了十二年的出生地,是她跟母亲共同生活过的西京城。此时此刻,千头万绪潮水般涌来,她身随心动,卷起窗帷向外张望。安化门外,人头攒动,两条清渠穿门,涓涓流入城内。杂花千树依渠而生,郁郁葱葱,恍如画境。妙云探出头去,夏日晚风拂面,空中氤氲着花木薰气,连吐息之中都是芬芳。她心中大喜,招呼芝芝道:“好香啊芝芝!你也过来闻闻!”芝芝少女心性,当即也凑了过去,还是张将军委婉提点她俩说:“娘子,咱们要进城了,还须放下帘子来。”

她俩恋恋不舍地缩回车里。芝芝吸了吸鼻子,犹在回味窗外的气息。“娘子,真的很香呢。”她肯定地道。

真的是很芬馥、很好闻的味道。花香唤醒妙云的细碎回忆。她依稀看见,母亲正立在外祖家烂漫的花圃中,含笑招手唤自己过去。虽隔了十二三年的光阴,却仿佛一伸手就触得到。

马车在西京街市中穿梭。沿途灯火渐熄,万籁渐寂,再过两刻,便是宵禁时分了。先帝在位之时,为使胡汉互通,亲如一家,遂废弛宵禁,咸令教坊乐府夜间于里坊内奏胡乐,吟汉曲。是以先帝在位时,京中乃至各州府,汉人善作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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