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你退下吧。”
“陛下……”
“停!”
眼瞧秦瑨又要絮絮叨叨,姬瑶忍无可忍,手扶软榻折起上身,翦水秋瞳含嗔带怨,溢着几分楚楚动人的可怜,“宣平侯,算朕求你了,能不能别再说了?朕真的晕船,头本来就很疼,方才见到你更疼,听你说这会子话更更疼。咱们可能命里犯冲,你离朕远一点,远一点,行不行?”
她生了一把好嗓子,轻细娇软,却很容易令秦瑨火冒三丈。
此时秦瑨凝眸看她,额间凸起难掩的褶皱。
他好心提醒,这小丫头非但不领情,还变着法的刺挠他。
回想一路上的糟心事,他自个儿的头也跟着疼起来。若不是先皇与他有恩,先太子待他如手足,他才不愿扶持这样昏聩的君主。
好,不走就不走!
“臣告退!”
秦瑨面若寒霜,阔步走出船厢,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眼瞧把人气走了,姬瑶如同扳回一局,躺回榻上,心里畅快无比。
不过这种快乐稍纵即逝,很快又被怨怨恨代替——
先皇在世时曾告诉她,满朝文武唯要信任太傅和宣平侯。太傅是帝师,两人并无二心,但她对秦瑨始终没有好印象。
??这人寒门出身,还做过山匪,气运却是出奇的好,不仅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先帝,还弃暗投明去了沙场,一路坐到了陇西节度使的位置,手握二十几万精兵。回朝时不过弱冠年纪,深受先帝赏识,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侯拜相,好不风光。
先帝驾崩后,秦瑨自然而然成了五位顾命大臣之一,辅佐她理政。太傅和其他三位对她态度比较温和,方还好说,只有他跟个臭石头一样硬。
朝堂上两人经常政见不一,秦瑨乃寒门党魁,而她重用世家,唇枪舌战亦是常事。
平日里冲突更多,她不过多收几个歌舞乐伶,多做几身头面服饰,他就会和一群言官斥责她骄奢淫逸,委实让她烦不胜烦,恨不得让他即刻消失在眼前。
可惜,以她现在的根基,还难以撼动他在朝中的地位……
“秦瑨,你给朕等着,待朕亲政一定收了你的兵权,把你贬到岭南收甘蔗!”
姬瑶狠狠发誓,在软榻上翻了个身,恍惚间看到一只飞虫趴在褥子上,芝麻大小,黑黑一个小点儿。
少顷,她脑子轰然炸开,噌地从榻上爬起来,尖叫着扑向徐德海,“虫!有虫!”
“陛下莫怕!”徐德海轻车熟路,举着巴掌迎上去,“虫在哪?老奴这就拍死它!”
船楼内一阵鸡飞狗跳,秦瑨回到甲板上吹风,对此见怪不怪。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刚出来那几天,乔装打扮的金吾卫什么事都没干,竟忙着为陛下杀虫了。
屁大点事,跟天塌似的。
矫情!
秦瑨冷眼一扫船楼,踅身勘察起周边地形。
瞫县渡口三面环山,唯有一条狭窄的道路通往几十里外的县城。现下他们就处在最中间的河道上,若有人心存邪念,杀人如同瓮中捉鳖,分明就是个大凶之地。
饶是有禁军随防,秦瑨依旧不放心,遂叫来金吾卫副统领司马元,沉声叮嘱:“陛下挑剔,这边没有像样的驿站,今日怕是要留宿船上了。你去吩咐好里外的弟兄们,务必加强警惕,防备万一。”
司马元拱手道:“是,侯爷安心!”
***
入夜后,河面薄雾弥漫,山间响起了凄迷刺耳的猿叫声。
楼船上的窗棂全部关闭,外面零星挂着几盏绢纱灯笼,昏黄的光线随风飘摇,照不透浓浓的黑暗。
船厢里灯若白昼,姬瑶瑟缩在被窝里,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后悔跟秦瑨怄气,这地方当真不适合夜宿。
她往下拉拉被衾,露出一张白皙含惧的脸,“大监……”
“老奴在呢。”徐德海呵腰靠近她,温声道:“陛下放心睡吧,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呢。”
“嗯,别让灯熄了。”
“是。”
船厢内沉寂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姬瑶终于陷入沉睡,梦中再次回到火光冲天的那日,她无助站着,一声声喊着“阿兄”,撕心裂肺的疼格外真实。
她想睁眼却睁不开,只能一遍遍回溯着那段可怕的记忆,直到几声尖锐的嘶吼吵醒了她——
“来人!有流寇!”
“有流寇!保护主上!”
荒郊野外,朝廷的号箭相继窜入天际,砰一声炸响,映的天地亮若白昼。
借着这一瞬时的光亮,只见布衣打扮的金吾卫和一群不速之客在船上厮打。两岸山壁上不时有黑衣覆面的夜袭者顺绳滑落,身影矫健,就像一个个地狱涌出的恐怖罗刹,让外面登时乱作一团。
姬瑶从梦中惊醒,撑身自榻上坐起来,惶然问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