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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昔(1 / 2)

这个夜晚格外露重风凉,倚凤殿内却是炭火袅袅,暖和如春。偌大的内殿只有张姑姑和皇后两人。张姑姑正手持一把半月形的白玉梳篦轻轻地顺着皇后散落于肩的发丝。她动作极为轻柔,缓缓地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自上而下梳着,碰到偶有打卷的发梢,便耐心细致地捋平、抚顺,生怕损毁了一根青丝。

皇后穿着一件月白色玉兰花图案的蜀锦长袍,卸去脂粉的面色微微透出岁月的痕迹,她有些惫懒地靠在一个素色软枕上,悠悠唤道:“房里闷燥,开会儿窗吧。”

张姑姑道:“秋寒伤身,娘娘小心吹了风头疼。”

皇后坚持道:“我胸口闷得慌,开窗透透气也是好的。”

张姑姑这才放下梳篦,走到窗边,支起朱窗的一个小角。呼啸的夜风透过窗户的缝隙鱼贯涌入,吹得琉璃宫灯上的火苗左右乱窜,也将皇后梳好的发丝吹得微乱。张姑姑恐皇后受凉,忙忙地拿起一件湖蓝色翠羽披风披在皇后身上。

皇后望向窗外黑如泼墨的夜色,突觉额角微寒,眉心一紧,对张姑姑说道:“柳沁,你是不是也觉着我对不起乐菱?”

张姑姑提着一壶温热的桂花茶,正往青绿茶盏里倒着,忽闻此问,立马就怔住了。闪神的一瞬,一双手仍木木地保持着倾倒的姿势,淡黄色的茶水很快便溢出了杯口,沿着桌缘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皇后见张姑姑失态,青白的脸上泛出淡然一笑:“你跟我们姐妹二人一同长大,情分深厚,如同家人一般。这些年我时常回忆起咱们待在江南的那些日子,白日里跟着师傅习文练字,入暮了就躺在碧山墨水里追逐玩闹,整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每次想起那些神仙日子,就忍不住想要回到过去。”

张姑姑握着一块绢子擦拭着桌上的水痕,一时默然。

皇后继续絮絮道:“我只有乐菱一个亲妹妹,却姐妹缘薄至此。如今我身登高位,母仪天下,乐菱却是家破身死,也不知如今魂魄安否?不知还会不会怪我这个姐姐?”

张姑姑已擦拭完水渍,镇定了神色,扬眸对向皇后。寂静无人的夜里,她也不再维持白日里的尊卑有别,而是用一种亲近的口吻对皇后道:“姐姐,你并没有做什么,想乐菱也不会怪到你头上。”那话语淡淡的,似乎带着有一种刻意的回避。

皇后对这轻如薄丝的安慰丝毫不以为意,用极低的声音道:“什么都不做也算是我的无为之过了。”

张姑姑揉捏着手中绢帕,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姐姐何苦执念着过去不放。如今寻回了棠儿,也算是老天庇佑,乐菱若是在天有灵也应该宽心安慰了。”

皇后深深舒了口气道:“幸好此番有惊无险,寻回了棠儿,我定是要好好补偿一番的。杨廉那日来报竟然有异族蛮子欲图挟持楚王后裔图谋不轨,我每想到此事,就忍不住心惊,当时若是稍有不慎,让棠儿落入敌手,怕是这江山就再也容不下她了。”

皇后之前并未将杨廉上奏之事告诉张姑姑,张姑姑听了忍不住心惊,作出双手合十的动作:“竟有这事,那真是上天保佑了。”张姑姑捧起一盏桂花茶,递与皇后:“既然如此难得才能寻回棠儿,姐姐为何要同意让她出宫呢?”

皇后用茶盖轻轻刮过碧绿明亮的茶汤,淡淡桂香浸入鼻息,她啜了一口,缓缓道来:“一来棠儿自己并不喜欢住在宫里,我看着她跟乐菱是一个性子,不想勉强她;二来也确实没有郡主长居宫中的先例。如今,密信已毁,皇上没了掣肘,棠儿也认祖归宗,想来那些异族贼子也没有必要再纠缠于她了,况且住在定襄侯府也应是不会有差错的。”

张姑姑接过皇后喝过的茶盏,置于桌几,又拿起那把白玉梳篦替皇后轻轻梳起发来。她凝神于皇后青丝之上,口中喏喏道:“定襄侯府定是妥当的。”

桂花茶入喉的一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喝过之后喉头的丝丝甜意,却是清新隽永,弥久不消。皇后觉着身上的疲乏消散了不少,她微展双臂,疏通了一下筋骨:“毁了密信也算是了了皇上心中积压的沉郁,大大宽慰圣心了。可是昨日在木山别院,皇上仍是睹物思人,看来并未完全释怀。”

张姑姑轻叹一声:“皇上思念胞弟,此情可感。”

皇后吁了口气:“皇上与楚王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的伤怀跟我是一样的,不然也不会收集那些楚王幼时旧物,偷偷存放于木山别院了。”

张姑姑凝神听着,手中梳头的动作却未停。

窗外夜色寂寂,唯余虫鸣。张姑姑手上的动作倏地停了,原来是一根白发混于青丝之中,赫然映入眼帘。

皇后注意到了这突然的停滞,问道:“怎么了?”

张姑姑故作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一小根白发。”她用手轻轻一掐,便使那脆弱的发丝断于手中。她见皇后神色黯然,又道:“少年也偶生华发,区区一根白发没什么稀奇的。”

皇后稍稍敛住落寞,淡淡道:“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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