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临近四月，气温上升越来越快。
自从李大宝回去讲了那个奇怪女人，李二宝也嚷着要去送饭。李半夏拗不过她们，交代了慢些走、小心摔倒之类的，双胞胎揽下了送饭取碗的活。
两个孩子回来叽叽喳喳，几天的功夫，李半夏已经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卫央，还知道她不爱吃鸡蛋黄，不吃肥肉等等一系列口味。
双胞胎吃了人家投喂的蛋黄和肉，和“卫姐姐”的关系越来越好。
李半夏有三亩田，一亩种的是精米，收获后交粮税，另外两亩种的粗粮和红薯，兄妹四人一年的口粮都出自这里。春秋时节采山菜和蘑菇，晒干存储，自己又开辟了一片菜地，勉强能够维持一家人的温饱。生活中的花销全靠他去镇上接一些活计赚钱，日子过的紧巴巴，三个孩子长得比别家人瘦弱。
他格外珍惜这个做饭的活，每次都认真准备，换着花样做的有滋有味。
庄稼地一下雨就会长野草，拔了一上午草，估摸着天色该做午饭了。李半夏拐去菜地摘了点菜，回来看见双胞胎在院子中有模有样地蹲马步，嘴里还“嘿嘿哈哈”地喊着口号。
小孩子在一起总会玩些奇奇怪怪的游戏，俩人已经比划好几天了。
“小小呢，你俩哪学来的招式？”李半夏拿出木盆，从大水缸中舀出几瓢水，开始洗菜，四处看了几眼没看见弟弟，便问了一句。他经常去干活，弟弟太小离不开人，都是大宝二宝照顾着。
大宝擦擦脸上折腾出来的汗珠，跑过来帮哥哥洗菜：“小小玩累了，在屋里睡觉呢。”二宝也乖乖地过来帮忙：“哥哥，卫姐姐会功夫的，她教我们打拳，等我俩练好，就能长得高高大大，以后保护哥哥和小小！”
李半夏鼻子一酸，父母去世他才十六岁，小小刚出生就没了爹，双胞胎也才四岁，整个家全靠他支撑。父母在时说亲的媒公能踏破门槛，父母去世，那些求娶的人知道他要带着三个孩子，就再没登过门。一个小男孩还能勉强带着，要是养活两个女孩，再给娶亲，这么沉重的负担，即使是天仙，农村人也不敢娶的。
没有求亲的人李半夏并不是很在意，他一心只想把妹妹和弟弟养大。隔壁下河村有个地痞癞三，偷鸡摸狗不学无术，来求亲被骂了出去，见他没有了父母，就开始骚扰他，好在村长领着村人打过她好几次，这才夹着尾巴跑了。
双胞胎害怕哥哥再被癞三骚扰，小孩子心里有想法，要快快长大，保护哥哥。
李半夏看见妹妹这么懂事，心里又很安慰：“既然姐姐教你们拳脚功夫，那咱们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将菜装好盘子，李半夏从杂物柜拿出一个小陶罐，穷苦人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那里是他上山砍柴偶尔碰见的野茶，自己炒制茶叶，不值钱，但胜在清香。虽然他只匆匆见过卫央一次，却觉得她不是在乎这些琐事的人，教孩子也可能只是顺手，感谢还是要提的。
李半夏想起每次双胞胎拿着菜篮子出去，小小那渴望跟着的眼神，回屋里抱着他一起往李家大院子走去。
小小如今才两岁，是他用小米粉一口口喂大的，也许是先天不足，瘦瘦小小的，走路不利索，话还不会说几句。但他喜欢被哥哥抱着，被吵醒了也不哭闹，在哥哥怀里静静地趴着。
兄妹几人进了李家院子，看见卫央在院中站着，望着不远处的山，神色冷漠，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李半夏感觉她好像平和了许多，不是上次那种浑身充满戒备和冰冷的状态。
双胞胎提着篮子去桌上摆饭。
李半夏抱着小小走到到卫央面前道谢：“多谢你教我妹妹打拳，小孩子有时候很闹人，给你添麻烦了。”说着把手里那罐茶叶送过去：“乡下人家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在北山上采的茶，一点小心意，还请收下。”
卫央此刻还是面无表情，她接过那罐茶叶，说了句：“谢谢，不客气。”
目光却是从他身上挪到小小身上，李半夏人有些清瘦，身量不高不矮，但长相清秀，一双杏眼黑白分明，含着水光，每眨一下都会让人的心跟着重重一跳。虽然穿着朴素又暗沉的粗布衣裳，整个人却透着一种安静又让人安心的气质，仿佛在炎热的中午吃了一块冰那样熨帖。怀中的男孩也是软软糯糯，小脸和哥哥有七分相似，两双一样的杏眼眨呀眨，让人移不开视线。
卫央看着这个缩小版李半夏，动了动嘴唇，试图交谈：“你们....长得很像。”
小小虽然长得瘦小，但白净乖巧，惹人怜爱，李半夏最骄傲的就是他的可爱弟弟，只要看他一眼，铁石心肠心都会被软化。
果然，眼前的冷漠女人也逃不过去。
卫央伸手去逗李小小的手，小小害怕陌生人，不让她碰，拼命往后缩，眼泪汪汪地把脸埋在哥哥怀里。
李半夏拍了拍小小：“小小不怕，姐姐在逗你呢！”
卫央不再逗他：“你弟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