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的大盘鸡吃完了么？我把家门钥匙锁屋里了，你要是吃完了，赶紧回来一趟给我开个门。”
胡妈在电话里笑得挺乐呵。
她下午有个闺蜜约会。
穿着倒垃圾时的便裤便鞋，显然没法出席。
搁在儿子外婆家的备用钥匙，还要倒腾上好长一段公交到城西才能取到。
相比之下，直接把就在几站路外吃大盘鸡的儿子叫回来，显然更加省事。
于是，尊老爱幼的胡思远同学不得不再费心跑一趟。
催着店家把多加的两份面快些送上。
而后，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唏哩呼噜把肚子填完。
临走前不忘叮嘱哥们儿：
“你等会儿吃完了直接过去，把我妹捎上，给她送到公交车站就行。”
说完，又回头交代小丫头：
“听见没？跟着周弋走，别到处乱跑。到学校了给我发个消息。”
“……嗯嗯，知道了。”
嘴里还叼着半根宽面条的林小丫头没法抬头，只能埋着脑袋，点着头，口里含糊地应着她哥。
胡思远同学挺嫌弃地在她脑袋上轻推了一把。
然后朝对面的哥们儿点了个头，拎起书包，推开凳子起身走了。
只留下桌边斜对面而坐专心吃饭的安静两人。
又加的烤串儿也都吃完。
硕大的搪瓷盘子里，尚有剩余的鸡块土豆面条配菜，浅浅铺了一层。
这是眼下两人间唯一的主题。
即使不通过交流，显然也可以完成。
于是，沉默悄然继续着。
自然里带着点刻意，刻意之外好像又挺自然。
小丫头其实从头到尾都话不多——有她哥那个话唠在，她一向也不去抢这个风头。
从拿起筷子到她哥离开，她都是老老实实一个劲专心吃饭的样子。
她也不挑食。
就一筷子一筷子地把东西夹到碗里，然后不紧不慢地一口口对付。
这吃法看起来细嚼慢咽，其实填进去的东西一点不少。
所以吃到最后，反倒是小丫头先放下筷子。
周弋问她：“吃饱了？”
小丫头点头：“嗯，饱了。”
说完，还很配合地打了个饱嗝。
……于是又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冲男生微眯着眼睛笑。
周同学也跟着笑了。
接着又抄起筷子，把战场最后做了一番简单打扫。
天色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变得阴沉。
沉甸甸的云层，压着沉甸甸的水汽，不知从哪里飘了来。
也就是一瞬眼的功夫，屋子里的光线就暗了下来。
“呀，要下雨了。”隔壁桌一个带着小女孩来吃饭的年轻女人看了眼窗外，一边说着一边去包里摸索，“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接咱们。”
对面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只管低着头，专心在碗里啃鸡块。
一副一心不能二用，只顾得上眼前美食的样子。
原本天气预报说了今天有阵雨。
可一上午的天气都只比多云阴了那么一点，便叫人觉得这雨似乎是不会在傍晚前下下来的。
不只是这位当妈的，被胡思远同学留下的这两个也同样没有带伞。
“走吧，先去网吧吧。你哥过来应该会拿伞的，等他来了，你就有伞回学校了。”
男生很镇定自若地指挥，一边搁下筷子，抽了纸巾擦嘴擦手。
然后，拎过一旁凳子上自己的运动挎包，领着小丫头起身下了楼。
外面的天色比屋子里亮些。
不像是会很快落雨的样子。
于是两人也没太着急，就这么一前一后，不徐不疾地朝着老街的方向走。
沿着有车有人的直道，要走一个漫长的直角。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平时只走人和单车的安静小巷可以直达。
两条道，基本就是直角三角形的a+b边，与不怎么规则的c边的关系。
因为小巷子里都是老房子和寻常的居民住家，不像外面的宽街那样店铺林立，人车通行。
所以以往到这附近来，也都是大路走得多，小路走得少。
可今天要跟头顶上的阵雨抢时间。
熟悉地形的林小同学，便自告奋勇站出来指了路：“要不我们走小路吧？从这边穿过去能快一点。”
平日里跟着胡思远同学在N市的大街小巷串游惯了，男生对于未知领域的探索，习惯了相信跟随在侧的随便哪个本地活地图。
“行，那就走这边吧。”
他朝窄窄的巷口那边望了一眼，就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拐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