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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1 / 2)

来接温玉絮的是英国公府上的钱嬷嬷,一见面先道声对不住,临时改了吃饭的地方。

这点小事,温玉絮哪会计较。但一听改在重明楼,倒很是欢喜。

重明楼乃文人雅士聚集之处,温玉絮五岁时去过一次。那日是上元节,重明楼上挂满了荷花灯,灯火辉煌琴音袅袅宛如九天上的宫阙。

马车稳稳停下,今日的重明楼不如那日热闹,但在夜色中依旧耀眼。头上忽落下一顶帷帽,眼前光影便模糊了,温玉絮扶着李氏的手走上长长的水廊。

廊上几个孩童嬉笑打闹,有那调皮的撞上温玉絮也不怕,弯腰偷看她帷帽下的模样。

“哈哈,是仙子姐姐。”

追过来的妇人连声道歉,提起小孩去一旁训斥,末了恐吓一番:“再敢胡跑,叫拍花子将你捉去。”

想来平日里没少听拍花子的恶事,小泼猴果然被吓住,垂头丧气被妇人拎走了。

重明楼有三层,一楼厅堂有个说书先生在讲古,台下宾客边吃边听,听到精彩处,手中筷子都停了。二三楼是雅间,她们一到,那边跑堂的堂倌就送来茶水和瓜果。

钱嬷嬷说:“大人交代,小姐想吃什么先点上,切莫等他。”

温玉絮料想他府里必定忙得不可开交,一时半会儿不会到,自是不会饿着肚子等他。听堂倌报菜名,点了几道拿手菜。也未分两桌,让钱嬷嬷她们坐下来陪着她一道用,又叫她们点自己爱吃的。

钱嬷嬷与李氏一番谦让,加了两道菜,一道汤,又问堂倌:“片皮鸭子可有?”

堂倌为难道:“近日鸭价疯涨,快一两银子一只了,且还得早两日定了才有。”

“一两银子?岂不是赶上一石小麦的价钱?!”钱嬷嬷咋舌,她晓得鸭子涨价了,却没想到会涨到如此地步。

温玉絮倒镇定许多,前日王贺家的进来汇报过。起初收鸭子是为除虫,后来鸭价上涨,连带着鸡鹅也涨价,便有人动了歪心思,囤积居奇以牟取暴利。

而比囤积更为恶劣的是豪绅们巧取豪夺,或哄骗或以势压人,逼迫农户将家禽“卖掉”,农户家中少了一处进项,日子便更难捱了。

据王贺家的说,短短几日便有七八户来投献。若长此以往,恐不必等到秋收,田价就要降到底了。

钱嬷嬷给了赏钱,堂倌便下去了。不多时,菜便端上来。

月明第一次与主子同桌用饭,有些拘谨。她不敢贪吃,四下留意,眼观八方。余光瞧见钱嬷嬷要起身,眼睛看向汤碗,她便立即站起来去帮她盛汤。看李大娘杯子里的茶水饮尽了,她又忙去倒茶。

钱嬷嬷笑道:“这丫头伶俐,可比我们府里的那些个懒丫头懂事。”

李氏也笑一笑,两人一番谦虚一番恭维,倒是亲热起来。

饭后,她们坐在外头说话。温玉絮从架阁上拿了本话本歪躺在软榻上打发时间。俗套的寒门书生与世家千金的故事,笔者写得缠绵悱恻,这一看倒入了迷。待打更的敲锣声传来,才知夜深了。

一阵拍门声响起,“李大娘,开开门。”

听声音便知是温齐舟,李氏不好意思地对钱嬷嬷说:“是我家大公子。”

门一开,温齐舟便拉着祝少虞进来了。温齐舟对谁都自来熟,祝少虞却规规矩矩见了礼。

屏风后,温玉絮本来要迈出的脚步停下。

温齐舟却不管那许多,他左右看看不见温玉絮,便拐到屏风后来,道:“今儿可热闹了,请了最有名的春花班来唱戏,那小花旦的身段——”

“咳!”李氏听他又要说些不着调的话,赶忙清咳一声,免得叫外人看了笑话。

这一打岔,温齐舟酒意去了三分,想起正事来,“侍郎大人叫我来看看你,你这可还好?”

“我这有什么不好的?”闻见他身上的酒气,温玉絮叫月明去要醒酒汤来,又拧了帕子给他擦脸。

温齐舟感叹:“还是玉絮妹妹待我最好。”说着笑道,“好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给少虞也擦擦。”

若无人提,温玉絮不出去见礼也没什么,温齐舟既已说了,温玉絮便不好一直待在屏风后面。从他手中抽出帕子,重新过一遍水。

外头,祝少虞垂眉低首,耳朵却一直听着屏风后的动静。水珠溅起的声响落在他心上,脑海里描绘出她温柔拧帕子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弯起。

水声停止,祝少虞忙挺直了背脊。

温齐舟将帕子递到他跟前,冲他挤眉弄眼,祝少虞自小老成机敏,岂会不知这是她的帕子。他心中欢喜,面上却强自镇定。

清凉的帕子抹过微微发烫的面颊,一股清爽从脸庞绵延至心口。一抬头,她从屏风后走来,暖黄的灯光下她温柔的眉眼教人醉了三分。

二人见礼,清隽的少年郎,温柔的小娘子,便是钱嬷嬷这个外人也觉着他们分外相配,不由得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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