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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妇(2 / 3)

澜不惊地坐好,随手抛了抛骰盅,漫不经心地问:“大当家想要什么花式?”

“刚才我说手上是五个五斋,阿秀却说他那里是十个六飞,”金四钱道,“我认为不可能,不如九郎开了给我看看?”

骰盅被抛来抛去,里头的骰子点数自然会有变化。曹道梁刚想打抱不平,陆承却无所谓地笑了笑,他把骰盅于手中轻巧一转,淡淡道:“简单。”

少年将骰盅轻轻放置在赌桌上,信手打开,只见骰盅里头正是鲜红的五个一模一样的数字一。

金四钱不由拊掌大笑道:“九郎果然是少年出英才。”

陆承好几年没有当面被人夸过是“少年英才”了。不想再次听到,竟然是从金玉坊的大当家,这只知吃喝嫖赌的金四钱口中。

他八风不动地笑了笑,目光却暗含骄矜,冷冷淡淡地。

金四钱对少年一直存着好奇,也对他们陆家的父子关系隐约有些猜测——这堂堂陆家解元的公子,到底为什么小小年纪就混迹赌坊,还一手手眼通天的赌术?

而且这两年,少年在他手上赚的银子足足可在西安府买几处顶好的大宅子了,这些钱都去了哪里?

自然,金四钱不会傻不愣登地直接问。

他于是旁敲侧击地笑说:“不是听说今日是你爹娶亲嘛,怎地九郎还有空到我这儿来?”

陆承面无表情地说:“他娶亲,跟我有什么干系。”

金四钱慢悠悠地说:“你当不当回事不要紧,可你爹是怎么想的,你打听过没有?”

陆承听他一副好像知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的模样,不由拧眉,却见金四钱怡然自得地笑了笑,摆明在故意卖关子。

陆承这人出身簪缨世家,虽然流落赌坊,多少还是有些桀骜清高。

见金四钱不再讲话,他也不主动问。

两旁侍立的婢女乖巧上前,先是将桌子上散落的骰盅收走,后又有人陆续端上瓜果点心,以及用以煮茶的茶盏器具。

其中一个衣着有些暴露的侍女,大胆地趁剥葡萄的间隙,一手轻轻撩上了少年健硕的大腿。

陆承神色不变,单手毫不犹豫地将一盏滚烫的茶水泼到了她的衣裙上,他口吻冰凉:“怎么伺候的?滚下去。”

婢女又是痛又是赧地福身赔礼。

还是金四钱打圆场道:“九郎不喜欢人贴身服侍,你这丫头,当心粗手粗脚地惊了我的贵客。”

被主家和客人接连训斥,婢女不由羞得满面通红,急忙退下。

陆承长得俊美无俦,身高七尺有余,却好像还是个不解风情的纯情小少年,金四钱冷眼旁观,只觉得有趣极了。

他老神在在地说:“九郎今年有十三了吧。”

曹道梁接嘴道:“是啊,九哥十三,我十六。大当家不是早就晓得吗?”

金四钱倒老早习惯了曹道梁对小他三岁的少年一口一声“九哥”,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俩是谁听谁的话。

金四钱笑笑,说:“九郎的家中安排人伺候了没?”

这句“安排人伺候”当然并非简单的伺候,含有通房泻火的隐喻。这话曹道梁不好代为回答,陆承扯了扯嘴角,淡淡问:“大当家关心这个做什么?”

金四钱哂笑声:“难怪。”

“九郎啊,”金四钱慢悠悠道,“回家好好打听一下你的继母吧。”

他似真似假地说:“那可不是个单纯的小丫头。”

曹道梁早就想在此事儿上好好劝劝陆承了,现在有金四钱的话作筏子,便立即接嘴说:“金当家说得对!”

“明年是当今天子即位之后开的头一届恩科,以你爹的才学,他必定高中。新妇这时候嫁进来,摆明了是来享清福,要当官家太太的。”曹道梁道,“九哥,你这继母只怕是满身的心眼子。”

“我这么大一个前车之鉴摆在你前面,你可一定要当心啊。”

见他们俩都死死盯着自己,陆承只好抬起眼皮说:“我也打听过,我那小娘纳吉的时候才刚及笄。”

“十五岁的娃娃,能有什么心眼?”陆承神色淡漠地说。

他虽自个才十三岁,但评析起十五岁的女孩儿来,俨然一副大人口吻。

金四钱“呵”了一声。

他终于对陆承挥手,说:“附耳过来。”

曹道梁也想凑过去听,被金四钱一颗葡萄砸中了鼻梁,曹道梁只好揉揉山根,识相地缩到了旁边去。

“你以为你爹那继室是什么身份?”金四钱瞥一眼少年稚嫩无知的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道,“老实告诉你,她根本不是纪夫人所出,不过是纪老头和扬州瘦马生的女儿,侥幸在纪夫人名下养大。”

金四钱嘲道:“什么叫‘瘦马’,九郎见识过吗?”

瘦马……

陆承的薄唇微微抿起,他冷冷问:“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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