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从床上睁开眼睛，灵性直觉在他完全看清屋里的东西前，就已经勾勒出侧身镜旁边的椅子，还有坐在上面面带微笑的艾丝特。
她的右手手肘靠在扶手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温和的眼神隐在墙角的黑暗中。
一只云雀正在诺恩斯的鸟架子上刨食，发出细碎的响动，而另一只云雀紧紧趴在艾丝特的头顶，像是“终于到家了”一样，将脑袋埋在艾丝特的头发间，全心全意地放松着。
艾丝特冲坐起身的克莱恩招了招手，待在椅子里没有动弹。
或许是因为与克莱恩原貌有年龄差的关系，她还不太习惯“道恩”成熟绅士的外貌，此时也在好奇地打量道恩深邃的蓝眼睛。
克莱恩微笑起来：“无面人，怎么都比‘偷盗者’实用吧？你没考虑过转途径吗？”
艾丝特连连摇头：“我之前去参加了那场‘命运隐士会’的集会，然而整个大厅坐满的人数连一半都没有，都是被同途径高位者吃光了。如果我跟你是同途径，那对我们双方来说都很危险。”
克莱恩笑着靠在床头：“我觉得正常的非凡者，也是做不到那一步的。”
“你说得对，或许到了天使的层次，也没有人类的伦理能束缚祂们了……”艾丝特顿了顿，满脸愁绪地靠在椅背上，“我很庆幸我们不是同途径，不过‘恶魔’先生也是‘占卜家’，你们会有冲突吗？”
思考了一下“愚者”对同途径的压制力，还有“恶魔”第一次登上灰雾时候的敬畏感。
为什么是她？又为什么是克莱恩？
没等克莱恩再追问，艾丝特便已经甩动手腕，忽然间有什么东西被直接扔了过来，克莱恩反应迅速地抬手接住。
虽然对艾丝特能听懂云雀的话有点诧异，不过克莱恩还是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跟‘倒吊人’去探索海外小岛的时候，诺恩斯藏在了我身上。‘倒吊人’的歌声，有些特殊，结果你也看到了。”
克莱恩的神情很随意：“我想不会，‘愚者’不会允许塔罗会内发生那样的事情。”
艾丝特再度摇头：“没事，只是有些烦恼。”
“我没有，我的‘灵性’出了问题，我跟卓娅之间的联系被人为阻隔了。”注意到克莱恩紧张的眼神，艾丝特冲他笑了笑，“就像你所想的那样，恐怕就是祂做的。这个结果对我来说不好不坏，至少我现在是半神，有一些小手段了。”
克莱恩没有催促，只是等待她在思考中的抉择。
诺恩斯站在它惯常待的位置上，局促不安地鸣叫了几声，它试图用脑袋去蹭艾丝特的手，但是艾丝特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嗯，事情说来有点复杂，”克莱恩的回话很含糊，“我也没想到它还能效仿带有神秘学效果的歌声。”
克莱恩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不你试着向‘愚者’先生祈求帮助？”
听到克莱恩主动提及“愚者”，艾丝特也从中找到了一点安慰：“也对，毕竟有神明在注视着……”
趴在她头顶的诺恩斯似乎清醒了一些，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克莱恩，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是的，这世界上不只你、我、罗塞尔大帝，如果我的猜想是对的，我们还有走得更远的前辈。然而即使是处在极高位的祂，也没能找到回去的方向，但至少这能让你有个向女神了解情况的渠道。”
“艾丝特，你在担忧什么？”克莱恩问道。
“怎么了？”克莱恩注意到艾丝特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间。
“‘愚者’先生不会介意的，我对这点很清楚。”克莱恩也微笑起来，他调整了一下靠在床头的坐姿，“我从祂那里得知过一些事情，关于卓娅的，所以如果你想要祈求祂的帮助，一定能获得祈求。”
艾丝特第三次摇摇头，却什么都没说，而是从椅子上站起身，将头顶的诺恩斯捧到手里：“我想我该走了，再聊下去天都快亮了。”
诺恩斯不情不愿地展开翅膀，但没有飞向被另一只云雀占据的鸟架子，而是又落回了艾丝特的头顶，趴在她的发丝间。
克莱恩的话里面，似乎有谎言的味道，这让艾丝特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没有追问，也没有去看克莱恩，而是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
一枚银质黑夜圣徽躺在他的掌心里，带着一点被捂热的温度。
艾丝特抬起手，诺恩斯便乖巧地落在她的掌心里，再度轻啄艾丝特的手指：“我太久没看它了，弄得它不是很高兴，之前还咬了我好多下。”
克莱恩再抬头，看到艾丝特有些难过又茫然的眼神，尽管她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多少变化：“塞在枕头底下，等待梦境的来临……你可以试着用那枚黑夜圣徽跟我们的‘前辈’沟通一下。”
神明不可信。这句话不经意间又冒了出来。
克莱恩离得远，等他看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等等，别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