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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沏茶,我在院中,眼看着羊舌盖一步步走进来。

院中有石桌石凳,我们相对坐下。壶中香气渐出,我起身,为三人各满一盏。

“从前不知前辈之恩,实有冒犯,”我道,“今日前辈来此,正给了我谢罪的机会。他近来正在学茶,您尝尝合口与否。”

羊舌盖岿然不动,更无言语。直到佴释之离座跪下,方抿了一口。

佴释之垂首道:“师尊。”

“本尊自问,当不起佴君的师尊。”羊舌盖漠然道。

佴释之静静跪着,再无言语。

我却缓缓站了起来:“羊前辈此番来意,仍与从前一般吗?”

羊舌盖道:“若我说是,你当如何?”

“并不如何。”

我行至佴释之身侧,将他扶起,拍拍袖子上沾染的灰尘,笑了笑:“前辈杀我之心固坚,我求活之欲亦笃,若情形如旧……那,便请恕我诳驾之罪了。”

“诳驾?”

羊舌盖放下茶盏,眼皮一掀,道:“你以为,你能走得?”

“若要晚辈来看,”我双手抱臂,皮笑肉不笑,“既然从前走得,如今重演一遍,也未尝不可。”

正当这硝烟四射、剑拔弩张的关头,佴释之忽而上前两步,低低唤了一声“师尊”。

他道:“弟子曾听闻,药王谷圣丹,具起死回生之效。倘或弟子将其寻来,进而复活师弟,可否洗除往日之罪孽?”

起死回生?

我心下一喜。虽说充令孜实在讨厌,但是如果把他复活,就能了结此间恩怨,倒也不失为一个对策。

可是……既然有这丹药,怎么从前不曾听他提过?

更何况,他师尊一向看我轻贱,充令孜之事,恰恰是炭火上新浇的一捧热油。我不惧寻丹路上艰难险阻,却担心一旦救活了人,他翻过脸又起别的由头。

果不其然。

羊舌盖沉吟片刻,似乎刚有些意动,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又骤然一变。

他厉声喝道:“孽障!我且问你,你之所言,究竟是为你师弟,还是为那妖女?”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由看向佴释之,虽然知道和议难成,仍是生出几分紧张,赶忙向他使个眼色。

——拜托,说点好听的啊。

奈何我秋波飞断,佴释之竟丝毫不接,顶着一副温柔眉眼,却答得刚烈。

他说,“师尊恕罪。”

——他竟是认了。

我胸中一热,又顿感不妙。

“好。好。好!”羊舌盖怒极反笑,“好一个无心无情,我果然不曾将你看错!”

“当初捡你回来,虽无知无觉,气若游丝,却也可堪垂怜。哪知费心熬到活转,魂魄得以生长,却是木木呆呆,一日更比一日招厌。”

“不言不语,不悲不笑,分明弱冠少年,争奈僵冷更胜木石。古怪偏狭如此,若非师兄弟护持,你岂有今日?不想一旦成人,竟成狗肺狼心,背德叛宗、负义忘恩——既是我亲手救下你这寡廉鲜耻的祸胎孽种,如今也该由我亲手拨乱反正,斩草除根!”

嚼穿龈血,掷地有声。

之前几次与羊舌盖打交道,可从未见过他一气说这么长。显而易见是恨得毒了。我直觉他要发难,不敢轻忽,干脆牵紧了佴释之的手,脚尖轻点,腾跃而起,便要驾风遁去。

走为上策。

我自忖身负大乘修为,并非羊舌盖所能阻拦。哪知刚刚跃上云头,却从身后炸起数股狂暴灵力,将我二人生生压回原处。

我与佴释之对视一眼,皆是大骇。

羊舌盖?

他何以修为暴涨至此!

——莫不是献祭寿命,施展了什么邪术?

我咬紧牙关,心思转动间,已把长剑紧握在手。

但见羊舌盖阴冷地瞥过我一眼,翻手取出一张卷轴法宝。灵阵顷刻铺开,院中狂风大作。我几次携人欲遁未成,只能眼睁睁瞧着一道婀娜倩影显现在羊舌盖身侧。通身烟粉,面庞俏丽,竟是合欢宗之人。

一去百余年,如今乍见,当真恍如隔世。

我心头猛然一酸,旋即转为愤懑。许多时不见合欢宗动作,本以为他们偃旗息鼓,如今怎么又和羊舌盖搅合起来?

再细看时,那女弟子虽则灵力充盈、精气完足,但观其神色,却总有些异样的僵硬木讷。更何况,她立于羊舌盖身边,虽不言语动作,手中却端端正正捧着一面风月宝鉴。

那邪镜!

我胸中警铃大作,一咬牙,已坐定了主意。哪怕拼着修为大损,也要尽快从此脱身。

正要祭出法器,不料羊舌盖双目猩红,却是狰狞一笑,道:“晚了。”

随着他声音落下,那女弟子一声闷哼,踉跄数步,惨白的面庞之上,陡然拖出两道长长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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