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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出场(1 / 2)

“六郎——”阿北双手死死把着犊车上的辕木,“慢些啊!”

一辆犊车疾行于宽长的乌衣巷内,车身上饰有的云母在阳春的晨光下熠熠生辉,青油幢、朱丝绳、黄帐幔也随着驰行的风飘摇招展,宛若一道五彩霞光在巷中倏忽闪过,只给过路人留下了一地的扬尘。

“哞——”奋蹄前奔的大青牛好似在附和阿北的惊呼,略略回头朝着正兴驾疾驰的驭者低叫,黑亮湿漉的牛眼中映出了一道赤如烈火般的身影。

——正是谢不为。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试过嘛,下次不会啦!”谢不为低低一笑,“少数服从多数”,松了掌中绳缰,犊车终于得以慢了下来,他又稍俯身拍了拍大青牛漆黑油亮的板角以示安抚。

在这个时代中,人们日常出行更多用的是牛车,而非马车,就连王公贵族也不例外,甚至有一股攀比牛车装饰的风气在上层社会中流行。

就如谢府的这辆犊车,是一牵出来就亮瞎了谢不为的眼。

这也太拉风了吧!还是古人会玩啊!

引得谢不为是怎么都不愿意坐进车厢中,非要亲自驭牛试试。

谁曾想,从未亲眼见过牛车的谢不为竟有隐藏的驾驰犊车的天赋,平时悠哉缓行的犊车到了他手中,跑得都快要和寻常马车不分上下了。

“六郎,下次还是我来驭车吧。”阿北粗粗喘着气,把着车辕的手并没有松开,显然是心有余悸,额上还滴下了一道冷汗。

“嗯嗯嗯。”谢不为连连点头,但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倒是不好说,因为此刻的他就像是《桃花源记》中那个得见“豁然开朗”之景的捕鱼人一般,为乌衣巷外的秦淮春景所折服。

入眼的秦淮河蜿蜒曲折,粼粼的水面上泛着独属于春天的明媚晨光,像是天上仙子随手洒下的金箔,并随着迂回的河道一同逶迤着流向远处城池。

而朱雀桥边,新抽出的嫩绿柳条已有成荫之势,鸟雀啁啾穿飞于其间,两岸重楼檐下,正有成群新燕啄春泥。

再向北眺去,迢递着以绵延青山为幕的朱楼,飞甍鳞次栉比,气势非凡。

好一个“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而这,也是整个魏朝运转的核心所在——临阳城。

临阳城大势坐北朝南,其东是燕雀湖,其北为鸡笼山,往南有聚宝山,往西则是大名鼎鼎拱戍京师的石头城。

四面有山有水,进可攻退可守,可谓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

等过了朱雀桥,入了朱雀门,一直往北走,便是临阳城内的百官府舍,也是谢不为此行的目的所在。

昨日从诸葛珊的院子回去后,谢不为便决定要抓紧时间行动。

而这行动的第一步,最关键的就是要见到太子。

但是,这太子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

于公,太子身份尊贵,他虽是陈郡谢氏子弟,但无官职在身,并无由求见;

于私,先不提原主先前为“拉拢”太子所做的种种蠢事太子究竟在不在意,只单论那晚偷窥沐浴的误会,莫说是太子,就算换做是他,也不可能私下见此不清白之人。

这么看,好像第一步的行动便难于登天。

但谢不为想到了一定可以帮到他的人,那就是谢不为的叔父——谢翊。

谢翊乃是当朝太傅、左相、侍中、领中书监,简在帝心已久,世人见之皆要尊称一句谢太傅,而太子也不例外。

只要谢翊愿意帮他,那么见到太子就不算难事。

并且,谢不为有把握,谢翊也绝对会帮他。

因为早在原主还未被认回谢家的时候,就和谢翊有过一段特殊的缘分。

若说如今谢家子弟中,谁人最承任诞放达的家风,除谢翊外,再无第二人。

谢翊不同于谢家及其他世家的子弟那般大半人生皆浮于宦海,他十分特殊,十多岁时,便一人前往会稽,隐居东山,纵情山水,屡征不至。直到三十岁时,为了延续谢家荣兴,才出仕为官。

在谢翊栖迟东山的时间里,也曾到过谢家的庄子里小住。

那年,原主五岁,也许是冥冥中的血缘牵引,谢翊对原主十分喜爱,亲自为其开蒙,就连原主的大名,也是谢翊取的。

后原主被谢家认回,又为了谢席玉做尽丑事时,谢翊还曾多次私下找到原主苦心劝阻开导,只是原主不曾将谢翊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

总之,谢不为能确定,若是他向谢翊表明自己向好的决心,谢翊无论如何都不会袖手旁观。

想着想着,犊车已停在了现今中书省所在的凤池台前。

这凤池台为魏朝独有,乃今上特命而建,集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省在此,由此大大提高了魏朝中枢内从决策到实施的效率,可谓是今上的政绩一桩。

就连今上也时常驾临于此,与三省长官共论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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