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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可有憾(1 / 2)

金钗刺进心口,进忠倒是未觉得有多疼,只是听着卫嬿婉口口声声的那些“恶心”,让他周身冷得可怕。

冻的心,险些碎了一地。

意识渐渐抽离,他分明整个魂都飘到了半空,却瞧着地上的“自己”还在挣扎。

边挣扎,边对卫嬿婉说着难以入耳的龃龉。

已经是鬼魂的进忠公公飘在半空,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明明,不想说这些的。

青楼女子取乐君上,这事闹大了总要有人来顶罪。

那错的是谁呢?

皇上吗?

天子怎会有错。

那…这顶罪的人就剩他和炩主儿了。

把炩主儿送出去顶罪,他舍得吗?

他怎可能舍得。

他明明猜到了。

所以,又如何会不肯用淬了毒的饭食?

又怎会在最后和嬿婉撕破脸皮,恶语相向?

他明明,心甘情愿。

只要她肯做做样子,他就心甘情愿,一如既往。

“卫嬿婉!”

【嬿婉。】

“你不得好死!”

【往后的路,没了奴才。】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您要自己护好自己。】

春蝉扶着的美人风姿摇曳,听了这些诅咒,也不知是为何,步子微微顿了顿,就连前一刻,那种除了心头大患的畅快,都被一抹丝丝的疑惑代替了去。

她,是一定要进忠死吗?

可这一点点的疑惑,到底是没掀起什么波澜,脑海深处,很快重新被一层迷雾遮盖,卫嬿婉好像犯了什么癔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进忠,一定要死!

只可惜。

她到底是没能护好自己。

缠在狮鹫身上的毒蛇被狮鹫甩下,没了这趁手的毒牙在半空冒着风险替她四处攀咬,狮鹫也很快被一群乌鸦聒噪的叨下九霄。

卫嬿婉喝下那碗鹤顶红,奇怪的是,原本已经被蕈菇汤侵蚀、腐朽不堪的神志,竟渐渐清明了起来。

过往的那些人、那些事,在她眼前宛如走马灯一般。

她亲眼瞧着自己,将金钗刺入进忠的心口,看着后者的眼神,卫嬿婉竟没来由的跟着一并疼了起来。

是了。

鹤顶红之毒,合该是这样肝肠寸断才对。

不知是不是这痛楚太过强烈,卫嬿婉脑海中那层如犯癔症的烟雾竟跟着消散了不少。

她突然纳闷了起来。

彼时的疑惑重新生根发芽,并迅速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她,为什么一定要进忠死?

别说什么皇命难违。

圣上最在乎他那点脸面。

只要她搬出进忠也是一心为了陛下着想之类的说辞,再加上那奴才往日处处周全的履历,本就理亏的陛下开口施舍个恩典,也并非不可能。

哪怕回不了养心殿,打发去个热河行宫,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可她并未这么做,反而一心想杀之后快。

这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进忠害了凌云彻,她爱凌云彻不能自拔,所以恨毒了逼自己除了凌云彻的“罪魁祸首”?

怎么可能。

她卫嬿婉最爱的人,从来都是她自己。

亲娘她都舍得出去。

更何况是一个本就该死的凌云彻。

是…了…

凌云彻难道不该死吗?

她怎么可能放过凌云彻这么大个隐患?

她该在得宠后的第一时间就杀了他以绝后患!

怎么可能一次次的死保他,还日日带着老情人的定情信物?

她若当真这般蠢钝,又怎么可能从一个宫女,一路爬到皇贵妃之位?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凌云彻那点子“青梅竹马的思慕之情”?

卫嬿婉是没被爱过。

家人当她是任凭索取、从不抱怨的摇钱树,皇帝当她是个听话乖顺、彰显自己“为人师表”的玩意儿。

所以,她想守的其实并不是凌云彻这个人?

而是那份,她在别人身上求不到的“爱”?

那算爱吗?

那些在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启祥宫折磨至死时,那些“哪个奴才不被主子打骂”、“忍忍吧,能怎样呢”的飘渺言语,那算爱吗?

如果这些都算,那进忠的爱,可比凌云彻更甚。

所以,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癔症?

瞧着攥着金钗,一字一顿对进忠说“恶心”、“阉人”、“凭你也配叫本宫嬿婉”的昔日自己,卫嬿婉只觉得心被挖走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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