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青蕴山十里外,一处峡谷溪旁断亭中。
碧绿杨柳垂而起伏,清风掠过人的面容,带来凉爽。
刚清洁完灰尘污垢的秦月穿上一身干净整洁白衣,顿时畅快淋漓。
额间前发遮住肌肤,两鬓虽略有凌乱,倒也清新淡雅。
如瀑后发由细绳捆绑,位于脑后似马尾垂落,干净简练,纵使非一身华衣锦绸,仍可散发不俗气质。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要是换做清桂森林时的他,恐怕乞丐都觉得可怜。
这年月富商巨贾多如牛毛,只要在其必经之路说说好话,一顿毒打和收获颇丰间,可是有五五开概率呢。
“嗯,还算顺眼,没有侮辱这一身道服。”
“徒儿多谢师父!”
“说了数次,不要叫师父,除此之外皆可。”
“也莫要直呼名讳李冥。”
秦月隐隐看出,这位紫袍中年男子似乎不太喜欢自己,至于为何收留,他倒是猜出个大概来。
人看上去是阴冷孤僻了点,但心肠应该不坏,怕自己表面衣冠,实则禽兽,做出有害他人之事。
如若是他人,恐怕会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一剑斩之吧。
“那可以唤您为先生吗?”
记忆中,只有此类称呼可显尊重了。
“哈哈,师弟还挺文雅。”
孔琢似乎没有太多介意,直接称呼师弟了。
这种善意,也不知是虚妄,还是对每个人亦是如此。
说来也是好奇,第一次遇见对方时,他说了句弱冠无字。
那代表年满二十以上了吧,怎会是孩童模样。
秦月猜测,很有可能通过神秘的法术更改面貌。
当然,孔琢师兄体质特殊,还在发育也不一定。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透露身世?”
李冥冷漠瞥视,心中对于这怪异少年,可从未卸下防备。
今日如此,往后在弄清前因后果前,亦是如此。
“回禀先生,秦月……有过父母,以及亲朋好友,曾幸福安稳度过前十四年,只是如今算是天人永隔,大概永世不能相见了。”
先生大概不会知道,天人永隔死去的那位,会是我吧?
秦月内心五味杂陈,至始至终,不是这个天地下土生土长的人呐。
怪不得,阴主反复强调孤身一人。
“既然如此,那为何会一问三不知呢师弟,且不说望舒域之事,其下的北州也太过庞大,单单一个问苏郡,青蕴城,清桂森林,如何而来去往何处,也该有所头绪吧?”
孔琢实属难以理解,一个人怎能凭空出现,在这世上的任何举动终究会留下痕迹。
“罢了……先留着,还是提醒一句,若敢惹是生非,你体内已种下剑气,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这么恐怖!
秦月连忙上下摸索,别说剑气了,一个针头就足以惊魂动魄。
“没事,等到了道观,你就安心住下,这期间不会为难师弟,杂务简易,毕竟只有一脉,唯一需要忌惮的是……暂且不提。”
李冥冷哼一声,显然对孔琢的用词感到不满,但凡身处道统之人,总会追求香火传承,以免将来到了黄泉,无脸面对祖师。
随即一步跨出,朝前赶路。
既然已能御剑飞行,想必是踏上仙路之人,秦月满眼疑惑,为何要伪装成凡人之样,先生也是扮猪吃虎那类?
从清桂森林至青蕴山,并未有明显分界,风景依旧植被照常,在感官看来,不过是从山峰到达另一种山峰,换个说法罢了。
十里路程已经不算遥远,跟随在二人身后,秦月凝望他们的背影,读出沧桑之意。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有过梦。
只是现实太过残酷,梦只能是梦。
如今见证到的仅是一个事件,就超出理解,还有什么,隐藏在暗处等待挖掘。
那场打坐之后的余劲,还未消散。
穿过竹林,一条青石台阶山路映入眼帘。
并不陡峭,包括这青蕴山,也非四周最为高耸的峰峦。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刚踏上几步,眼界升高,秦月揉了揉眼眸,似乎透过云雾,看到远方一处环山盆地内,有极其细密轮廓。
“那就是青蕴城了。”
孔琢笑着解答道。
这位小师兄似乎一直乐观开朗,待人和善。
“真宏伟啊。”
人生第一次亲眼目睹非高楼大厦的聚集地,还是古色古香带有城墙之地,不由感叹造化弄人。
规模虽然没有那些巨型都市夸张,铺天盖地,连天际线远处都是锐利方正线条,但论气质,以及与周围景物对比,还是这古朴规整的青蕴城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