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费伍德的墓园一改往日的静谧，一连竖起了几座新碑。
齐德勒走到小哥俩的身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乾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动开口说道：“袁叔的事我和袁刚都说过了，我们到这主要是为了看看死的这几个兄弟，尤其是这四个当时跟着我的…”
袁刚在一旁接过话头：“现在回想起来，我爸之前的行为就很反常，只不过我从没有往这边想过罢了…”
齐德勒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里面的水很深，袁叔也不过是被推出来顶缸罢了。沈爵爷已经安排好了，他会通过林郁安抚好栾家，事已至此，给他们些实惠袁叔过几年应该就能回来了…”
袁刚闻言先是点点头，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大哥，白乾刚才也跟我说了，我爸惹了这么多麻烦，真就这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样好吗？”
齐德勒伸手把还在纠结的袁刚按在地上，拽着他头发让他看着眼前崭新的墓碑：“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永远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记住，咱们身上挂了这几条人命，照顾好人家的家人。在这个吃人的时代好好活下去，别让他们白死了。”
这天下午袁刚哭得稀里哗啦，哭过之后表情确是坚定了许多，没有回应齐德勒二人一起去吃晚饭的邀请，回去处理家事去了。
齐德勒和白乾在街边随便找了一个小店，叫了一些酒菜就安静无言的吃了起来。杯盘狼藉之后，白乾盯着手里的酒杯恍惚着道：
“大哥，你发现没有，袁刚这小子好像突然成熟了，我真是想象不到他能处理好自己的家族事务…”
齐德勒这时也是食不知味的填饱了肚子，看着街上渐渐亮起来的灯火多少有些意兴阑珊：“不成熟又能怎么样呢？家里出了这档子事，谁会给他适应的时间呢？”
齐德勒说着拍了拍白乾的后背：“其实你早该担起家里的事了，只不过是白夫人和沈爵爷替你扛着罢了，可你也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又能清闲到什么时候呢？”
白乾脱力一般佝偻了起来，也不管桌子干不干净，直接把下巴搭了上去：“我也知道躲不开，只不过总感觉一接手老妈就真的老了。现在想想也真是幼稚…”
齐德勒一口干掉眼前的酒杯，这才把两人面前的酒杯倒满：“既然你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今天痛痛快快喝一顿，明天开始着调一点吧。”
两个人连干了三杯，白乾才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大哥，你知道吗？找到那四个跟我的兄弟的时候，他们像罐头一样被切成小块，放在一个个玻璃瓶子里。袁叔他早就知道这几个兄弟的结果了，他是怎么表现的那么淡然的？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浑身发冷…”
白乾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喝掉了杯中酒，正想给自己续上一杯，才发现瓶子里已是空空如也。
似乎是为了驱散心中的寒意，他干脆抄起旁边的一个满酒壶猛灌了几口：“是我害了他们啊，要是我不让他们去找袁刚报信，说不定他们还能活，还能活啊！大哥你知道不，他们的父辈就在我家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我都、我都不敢回家啊…”
说着说着，白乾无视饭馆里熙熙攘攘的食客，又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齐德勒知道有些东西只能自己背负，他没有说一些没什么营养的片汤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就着窗外的点点星火，自己默默喝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从傍晚喝到深夜，这才互相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了白家的大门。
白夫人好不容易见到儿子，还没攥在手里踏实上半天，就跑了个不见踪影。虽说下午差人去寻了一番，知道齐德勒和在一起喝酒，可怎么也不能就这么安睡。
就这么守在客厅里都有些瞌睡了，才看见齐德勒二人歪歪斜斜的走了进来。
她看着喝得不省人事的儿子，一边急急忙忙的用早就备好的湿毛巾擦掉他额头上的虚汗，一边嘴里数落着齐德勒：
“乾儿本来就身子虚，又在警局里熬了那么多天，你怎么还让他喝了这么多酒？”
齐德勒自知在白夫人心里自己肯定比不上宝贝儿子，同样喝得头昏脑胀的他只能自己动手，拿起水盆里剩下的毛巾直接盖在脸上，瘫在椅子上不吭声。
白夫人碎碎念了半天不见回应，回头一看这浑人连毛巾都懒得拧一下，淋淋啦啦的水滴顺着扯开的领口把胸膛浸湿了一大片。
齐德勒本来正在享受湿毛巾这冰冰凉凉的感觉，忽然觉得脸上一轻，眯缝着眼睛扭头一看，白夫人拿着刚刚还盖在他脸上的毛巾在水盆里又过了一遍温水，这才拧干了又拍在他的脸上。
齐德勒感受着失而复得的温润清凉，只觉得过量饮酒之后的燥热瞬间被冲散了许多，一时间忍不住舒服的哼哼出声。
白夫人看着眼前这混球大爷一般的惫懒样子，恨不得干脆上手把这祸害闷死了事。可一想他刚刚救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决定暂时留他一条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