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敦甫没有说话。
花厅里气氛凝结，好似空气中都有了令人窒息的感觉。
谁也能听出来，宋家的子孙已经不想再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了。
可是接下来谁也没吭声。
宋璞玉左瞅了一眼右看了一眼，心里暗想，是不是劝说的力度不够？还是按照二弟的意思表达出来？
他又一抬眼，看见老二打过来的眼色，立刻朗声道：“爹，我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既然老二都说了，不妨就把老二推出来挨骂。
宋怀瑾听了老大的意思，嘴裂开了一角，点了点头：“看吧，大哥都同意我的意思。”
宋敦甫斜了宋怀瑾一眼，又把宋璞玉上下打量了一番，再度摇了摇头。
当两个儿子正要开口辩解时，宋敦甫冷哼一声：
“你们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傻到这种地步？”
宋敦甫这话一出，躲在外面楚云和郭芙蓉捂住偷乐。
是真没想到，他们本来是打探消息的，没有想到能见识到这么一场教子场面。
宋敦甫气得脑门青筋暴起，又伸出指头戳戳这个，点点那个，怒道：“乡下生活安宁。你们京城是什么好地方，那是龙潭虎穴——就你们这德性去了也是死。”
让他生气的不止是这个，主要是两个儿子都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两个白痴！好好想想老夫的话！”
楚云对宋敦甫有了新的认识。
怪不得之前听宋伯伦给予的评价是狡猾如狐，从刚才他说的话中就能听出来味道——
狡兔三窟。
当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时，立刻上奏折主动惹怒陛下将他贬官，然后半路来了一出假装身死然后脱逃。
若不是有那么一两个有心人，或许宋敦甫真能掐断以前的所有联系。
楚云低声再道：“我当这个宋敦甫是个厉害的，今日一瞧也不过如此。看来他所说的王石安操纵可能此言不虚，我们如何对付宋敦甫，看来得重新商量对策。”
郭芙蓉点头，语气中也充满了不确定：“直接抓走他，他也未必会认。”
每次一抓人回去，都是不说话的，审问也得不到半点消息。
楚云也是犯愁。
看宋敦甫这日子过得挺美，一家团圆，儿孙环膝......
宋敦甫瞪了两个儿子半天，心中的怒火早就消下去大半，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都散了吧，早些休息，把我今天晚上的话好好想想。”
出了宋宅，郭芙蓉和楚云摸着黑赶路。
“抓回去直接审问吧。”
“不行，他肯定不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
“没啊。”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楚云脚下站定：“我可不想白来一趟。这可是个老狐狸，如果察觉不对劲一定会想尽办法，我们不妨先观察几日，正常问肯定没用。
你没看现在宋敦甫话里话外都是想舒服的过日子，和之前别人说的可是完全不一样......”
楚云沉默片刻，看向远处的黑暗，在看向一旁黑暗中隐去的郭芙蓉。
“怕他也是唯一知道镇国军一案的人......”
楚云的语气低沉了许多，抬起头来，“这么多日子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么几天，争取一劳永逸。”
郭芙蓉看楚云一下变得落寞，不禁心里难受，正打算出口安抚，就听到楚云笑的声音：“确实没想到，宋敦甫是这么个人，完全和别人说的不一样。”
总算不是那么低沉，她这才放心下来。
刚才就是担心楚云着急，所以她催促了几分，其实要是这么抓回去她心里也没谱。
“听你说那个卖药的手里有怡红楼的人？”
楚云点了点头。
“怡红楼里不都是那个尊上的人吗？”
楚云再度点头：“对，所以我怀疑他们也在找宋敦甫。”
郭芙蓉蹙眉，觉得可能没楚云想的那么简单，作为老头的小妾，老头都知道的事她会不知道？
因夜里雨大了起来，秋雨连绵，一连几日都是阴着天，又派不出收药材的人手，着实把高老爷急得差点把头发揪了下来。
毕竟这可是难得有东方家的人收药，好不容易搭上的线可不能这样没了。
这天楚云起了个大早，让下人帮忙捯饬了一下脸，穿着一身半旧的布衣，全身上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跟郭芙蓉打招呼的时候，楚云笑道：“前天听高文说宋老二喜欢去赌场，我去瞧瞧，说不定能找到下手的地方。这个宋老二可不简单，据说宋敦甫偏心，特喜欢这个老二。对了，宋敦甫现在也不叫这个名字，他叫宋大牛。”
这才叫真正的隐姓埋名，躲在了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