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半切在灶台，一只由肉体组织的触手破腹而出，随着令人心悸的噗噗声，一根根锋利的骨刺从背部生长，足足有半米之长，远看像一只巨大的刺猬。
她浑身哆嗦，试图用意志力来压制心中的杀意。那片骨刺随着控制又缩又长，带出来的鲜血直接打湿身上的粗布衣。
徐娘变成了祟，比之前记忆中更加狰狞。
鹤鸣呆呆看着徐娘痛苦的模样，大手颤抖摸向雕花刀的刀柄。
触手狂暴地刺向鹤鸣，就在距离不到10厘米的位置，突然一偏，砸进了身后的土墙之中。
这是徐娘用仅存的意识控制着，浑身是血的老妇人没有余力说出任何一句话。在她眼中，世界都变成诡异的血红色，包括她那视如己出的养子。
徐娘身子呈现怪异的弧度，直挺挺地站起，又迅速撞向土墙，由于两股意志的扭曲，她的行为举止更加恐怖。
“葬……”
“葬……”
“葬……”
老妇人的口中，反复嘀咕着一个字，她双眼涣散，想要伸手抚摸眼前的男人，却又害怕地收回，死死抓住身前蓄势待发的触手。
嗤。
雕花刀被大拇指弹出一寸，露出泛着寒光的刀身。
“唉！”
他的脑海中，回荡起巨大的叹息声。
鹤鸣薄唇半张，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徐娘，晚安……”
刀光划过，血溅四壁，徐娘被拦腰斩断，两截身子软趴趴地砸在地上。徐娘并没有立刻死去，那双浑浊的眸子，缓缓看向鹤鸣。
她笑了，笑得是那样轻松，仿佛死在鹤鸣手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鹤鸣抿嘴一言不发，静静注视着老人生命的流逝，直到徐娘的双眼蒙上死寂一般的暗灰。
或许，这个结局，早就是被定下来的。
鹤鸣回来的目的，一是为了找到老和尚留给自己的东西，来给自己增添一张底牌。二是，拔出鹤送葬的一块心病，将常年受尽折磨的徐娘，亲手了结。
他没来由的悲伤起来，这不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脑海中鹤送葬释放出来的情绪，潜移默化将他渲染。
鹤鸣用雕花刀割断自己的长髻，放在徐娘的尸体上。虽不知道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但还是顺了鹤送葬的意思，获得一丝心理慰藉。
收起雕花刀，他头也未回，声音很轻：“拿上盘缠，走吧。”
这么大动静，小月六不可能听不见。长相秀气的小道士表情复杂，将过程尽收眼底。没有贸然出手，是对鹤鸣的尊重，也是对徐娘的尊重。
“去哪？”
鹤鸣看向木门，薄唇轻启：“去小坟圈立上衣冠冢，然后离开村子去隐林寺。”
小月六很想说咱们都不知道路该怎么走，可看到鹤鸣果断推门而出，所有话都浓缩成轻叹，进卧室拿上银子跟了过去。
夜晚来临，大部分人已经发生祟变。
好在黄花村夜晚出门的村民很少，只要不让他们见到活物，很大概率不会激发内心的病态主动出击。因此鹤鸣和小月六两人脚步很轻，避免打草惊蛇。
来到小坟圈，在月光的照耀下十分荒凉。鹤鸣为徐娘立下一个衣冠冢后，闭眼默哀数分钟，没人猜到他内心在想什么，他也不愿意有人去猜。
哀悼结束，鹤鸣睁开双眼，转身离开。小月六将随身带着的字牌放在徐娘的坟前，无声念叨了两句，赶忙跟上鹤鸣的脚步。
感受着夜晚的冷风，鹤鸣闭口一句话没和小月六说。一是怕惊动房子里的人，导致他们变成祟找自己麻烦。二来是因为徐娘的死，单纯不想说话。
两人走到了黄花村村口，悄无声息地离开村子。
……
一路无言，鹤鸣和小月六并肩走在路上，两人不知往哪走，只好顺着土道一路往前。
鹤鸣浑身散发悲怆的情绪，倒不是因为他真情流露，一大部分是鹤送葬的情绪影响着他。小月六识趣地闭上嘴巴，沉默着跟在鹤鸣身旁。
四周幽静，静到能听见晚风的嗖嗖声。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令人悲伤的情绪褪去。
“好些了吗？”
鹤鸣在脑海说道，对于自己的共生体，他多多少少得关心一下。
鹤送葬平静道：“无事，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人生在世生离死别不可避免，看淡了。”
“你倒是看得开。”
“有话直说。”
鹤鸣踌躇一阵，缓缓心语道：“那个黑色的火焰，是什么东西？”
他对那股黑色的火焰十分注重，毕竟是跟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要搞不清楚是有利还是有害的玩意，那会成为他心里最大的疙瘩。
黑色的火焰能出现在鹤送葬身上，就证明是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