祟群发出野兽的狂喜，乌泱泱冲进米铺。糙汉子已死，现在没有人来阻碍他们分食眼前的口粮。
鹤鸣手持雕花刀，望着成片模糊的绯红，眼皮似千斤重，一阵一阵耷拉下来。
“鹤兄，莫要睡，快撤！”
“鹤兄，快跑，你不要命了？”
“鹤兄……”
耳畔浮现小月六的催促，他眼皮子像是在打架，视线一黑又是一阵朦胧。小月六十分焦急，慌乱中，还撕开了鹤鸣黑衫的袖口。
鹤鸣昏昏沉沉，身体在极度匮乏下变得似面条那样软，沾染污血的雕花刀脱手，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
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鹤鸣不知来到了何地，瞎子似的摸索前进，想要找到出去的路。
浓重的黑暗，像是把人放进骨灰盒里，沉闷又诡异，挣脱不开。
鹤鸣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一个不注意，被席卷吞噬，成为黑暗中的一部分。
忽地，他听到不远处传出细微的声音，沉下心一听，是一个男人在哼着听不懂的调调。
“树梢梅花恰落时，十一风霜落满天，待到二月初尚季，梦中痴人还念仙……”
“恶来胆边生，福仙降妄相。嗨！污佞遮人眼，皆是两脚羊……”
鹤鸣顺着诡异的调调走去，只见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背对他席地而坐，手中打趣地抛起一枚铜钱，再用手接住。
“哈哈……故人应往天去，不该予尘相交……”
男子似乎感受到身后有人，声音渐渐刺耳。他回过头，脸上似乎由一团烂肉组成，臃肿的脸庞中，薄唇一扯。
“你是来吃我的吗？”
鹤鸣摇摇头，剑眉一竖。
“真是奇怪。”男子晃晃手中的铜钱说道：“我查了一卦，凶多吉少，有血光之灾。可到现在看来，大限未至，再看你的眼中迷惘居多，一切怪我操之过急，违了天意，罪过啊。”
鹤鸣听不懂男子嘴里说得乱七八糟的话，鬼使神差坐在男子身旁，呆呆地凝视前方的黑暗。
两人穿着同样的衣服，身材也同样，不看脸的话，像是一对双胞胎。
鹤鸣耳边又传来哼起的调调，他不去问这个男子是谁，也懒得问现在是哪里。问题太多了，一一询问能把自己累个半死，倒不如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男子哼调好一会儿，感到疲乏，停止了歌声。转而扭头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男人，虽然他没有眼睛。
“嘿，你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鹤鸣幽幽地回答道：“累了。”
“哎，人生在世哪位不疲倦啊，都觉得自己前姿是一片大好，吃定先苦后甜的道理。最后发现，心血耗尽又废了初心，孤身到头来不过是风花雪月的黄粱一梦而已。”男子津津乐道：“理儿是这个理儿，不过嘛，我看出来，你可不是累了。”
鹤鸣剑眉一挑：“那是什么？”
“你病了。”
男子咧嘴一笑，用手指了指脑袋。
“你病了，这里病了。”
鹤鸣撇撇嘴，不去看他。
男子自言自语道：“都说你病了，你还不信，我掐指一算错不了。你只是没有目标，不知道自己存在有何意义而感到迷茫，同时你又发现，这个世界都充斥着迷茫。在极度的迷惘下，你像是木偶一步一步前进，甚至还没有前进就跌了个跟头。”
男子又抛起铜钱，用手接住，将铜钱握在手中：“这个世界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路路齐全，抬腿就走。与其争执那些缥缈的念头，倒不如随心所欲，遵从内心。”
鹤鸣眨巴眨巴黑瞳：“啥意思？”
“啥意思？”男子惊奇地重复一句，然后说道：“自己品。”
“品不出来。”
“为啥？”
鹤鸣躺在黑暗中，两只手垫着后脑勺：“太累。”
男子并没有埋怨，他满足地笑道：“品着太累就不品，就是这个意思，遵从你的内心。”
鹤鸣瞅瞅他，开口道：“你会算卦？”
“一点小手段。”
“那给我算算，什么时候能回家。”
男子嘴里念念有词，将铜钱抛起，这一次，他抛地很高，铜钱在空中旋转数十个圈后，才落入手中。
鹤鸣想凑过头去看，男子却捂住手，单留出一条缝自己看。
鹤鸣不满道：“你又没有眼睛，自己能看出什么名堂。”
男子把铜钱攥紧，起身拍了拍衣服：“我的眼睛在心里。”
鹤鸣觉得无聊，自己居然和一个抛硬币的家伙争辩，还相信对方给自己算的卦，有点后悔作出决定。
男子张口就来，嘴角溅出口水：“你家路途之遥远，如同西天取经的唐三藏，天下必分，分久必合，堪比上天摘星的大罗天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