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丑蛋趁放假还没开学,想再去看看二牛爷。
这之前,他已趁星期天去过两次。第一次去,光找看守所就找了大半天。他以为犯人都关在公安局,跑到公安局,人家不让进。等了半天,出来个年轻人,他问犯人是不是关在这里边,那年轻人笑啦,笑了之后才告诉他,公安局不关犯人,犯人都在监狱里。他问到监狱怎么走。那年轻人说,监狱全省有好多,最近的离这儿也有几十里。他有些失望。人们不都说二牛爷关在县城么,咋还有几十里路呢?他正想走开,那年轻人突然问他,来找谁的?你是那犯人的什么人?丑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那人一听似乎来了劲儿,问了关于二牛的好多事儿。还问他到沙栗河怎么走,到那里找谁能够说真话。丑蛋看着他很是纳闷:你问这么多干啥?那人笑笑说，也没啥,只是问问。后来那人告诉他,二牛还没送监狱,现押在看守所里。看守所在县城北边的半山腰上,要走二十多分钟才能到。丑蛋一听,连声谢谢都忘了说,扭头便朝看守所跑去。到了看守所,人家下班了。大门紧闭,只有两个上年纪的警察在值班,丑蛋好话说了一箩筐,可最终没让进还挨了顿训。他委屈得想哭,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那个矮点的警察告诉他,这是规矩,谁也不敢违反,若要捎钱捎东西,可让他们代转。丑蛋无奈,只好从身上拿出五块钱和四个烧饼,递给那矮警察悻悻而返。
第二次,他吸取上次的教训,早早来到了看守所。这次没下班,但里边警察告知他,未判刑前不能和里面的人见面。丑蛋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丑蛋只好从怀中又掏出五块钱,几个烧饼，递给警察，而后，站在看守所前呆望了一会，离开了。
这是第三次去,他把杀梢子挣的十块钱拿出五块,准备全部买成吃的,到罗汉镇看看栗花,而后从那里去县城。
他把洗净的衣服换上,又到箩筐里装了两包干沙栗,把过年时不舍得吃的饺子蒸熟,放凉,包成两份,装在书包里,便出了门。刚走到场坪边,豆豆从后边追来了,听说丑蛋去县城,她说啥也要跟去。丑蛋说还要拐路,豆豆不高兴了:“我知道你是去找栗花。‘’丑蛋恼了:“去找栗花又咋啦?我愿意,你管得了?"豆豆见他这样，不敢再撒泼,只是倔强地说:“反正我跟你去。”
丑蛋无奈地摇摇头:“随你的便。”
豆豆竟一下子从后边抱住丑蛋的肩膀,摇着晃着:“等我换了衣裳。啊?"
丑蛋走得很快,可还是让豆豆追上了。
“豆豆,你为啥老缠着我,不累?"丑蛋走在前头,说出这句话,又觉得不妥,回头补给豆豆一个苦笑。
"我就缠着你,谁让你那么讨厌!“豆豆跑上前,拉住丑蛋的手,丑蛋甩了甩,没甩开。
“唉,我真不明白,我到底哪儿好,你送去的衣服鞋子,我可不知啥时才能还你。"丑蛋望着天空,长吁一声。
豆豆在丑蛋的肩膀上戳了一指头:“还不上你记着账,反正我不会白送你。”
丑蛋不说话了,一路走,一路想着心事。 “你咋不说话?"豆豆小跑着问。
"没啥说的。"
“我知道你又在想她了!"
"……”丑蛋欲言又止。
“想也白想。她就要结婚了。"豆豆把“结婚"两字咬得很重。“骗你是小狗!到时候栗花回我家,然后再从我家里嫁过去，听说还用部队上的汽车。"
"不可能!”丑蛋猛地甩开豆豆的手,飞也似地朝前跑去,边跑边喊:“不可能,你骗人。”
几乎发直的吼声在河谷里回荡。
来到罗汉镇已近中午,丑蛋想马上见到栗花。豆豆让他在小摊上喝杯汽水,他理都不理,径直穿街而过。走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战斗家在哪儿,他站住脚,等豆豆跟上来之后,便命令似地说:“前边带路。”
豆豆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会跑么?”
待来到战斗家门前,他们都愣了:大门紧闭,外面落着一把大铁锁。
丑蛋在大门前焦灼地徘徊着,一会儿站起,一会儿蹲下。忽然,豆豆叫道:“里边有人。”
"有人?"丑蛋跑过来,趴在门缝朝里看,果然,栗花正从厨房里走出,后边跟着战斗。
“栗花,栗花。"丑蛋叫着。
听到叫声,栗花一愣,而后朝大门口跑过来。
"栗花,我来看你了。"丑蛋把脸紧紧地贴在门缝上。
“啊……”栗花也把脸贴在门缝处,激动地叫着,摇着,眼里溢上了泪水。
“栗花,我也来了,你咋不开门?”豆豆趴过去,用胳膊围在丑蛋的脖子上,很亲热的样子。
栗花看丑蛋和豆豆紧紧相偎,脸上顿时冷了下来,她咬住下唇,略一停顿,转身离开了大门。
“栗花,栗花!"丑蛋大声叫着。栗花的脚步稍一迟缓,又急步向屋里走去,只听哐地一声,屋门关上了。
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