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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海(1 / 2)

那件事之后,阿素放下了心结,从此话多了起来,笑容也多了起来。

她很关心于永义的伤口,殷勤地护理着。

有一次她揭开于永义左肋的纱布,发现伤口基本愈合了,只是多了一条突起的粉色肉条。她用手指轻轻地点按着那个肉条,问于永义:“还疼么?”

疼倒是不疼,但是于永义却只觉得那个肉条好像突然变成了一条毛毛虫,一下子从肋骨钻进了他心里,闹得他浑身毛刺刺——那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

于永义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他不是没有过女孩。平时和女孩在一起,他都觉得很自在。自在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他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和阿素在一起,他吃不准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好像一切都变得新奇而又不可预测。就比如今天,只是手指按按肉,怎么自己就觉得好像毛刺刺的?

好在阿素低头看着伤口,全然没有看到,于永义的脸上没有了往常的混不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的不知所措。

“诶诶诶,你一个大姑娘家家,怎么上手就摸啊?”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就让别人先尴尬,这是于永义管用的伎俩,“是不是哥的魅力无法抵挡,是不是?”

阿素双颊一红,赶紧收回手,低头收拾了药箱就走。

“诶你别走啊,不摸了啊?”于永义还不住嘴。他一边往下卷白背心,一边看着阿素走去的方向。他觉得阿素的红脸庞,像一朵开旺了的木槿花,很好看。

肋上慢慢愈合了一个伤口,心上却悄悄打开了一个缺口。那条粉色的增生肉条,悄悄记录下了连永义自己都没搞懂的心动。

转眼到了除夕,和郑老大们吃完年夜饭,于永义带着小武、阿素来到海边放烟花。

他们用烟去点烟花的信子,烟花咻咻窜上天,在天上绽放出五颜六色,连带着也点亮了兰库帕黑幽幽的海,和他们三个人的面庞。

对于今年,于永义很满意。自己的事业更进一步了,郑老大开始教他更多东西:怎么管理赌场,怎么和人谈判。他在街头打拼那么多年,终于也有了上桌的资格。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他的家庭扩大了。

他,小武,阿素,三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团聚成了一个小家。

放完烟花,他们又在海边点起一堆篝火继续喝酒。阿素坐在那里,笑着看小武和于永义在沙滩上翻跟头、倒立着走。冬夜的兰库帕海边,风不冷,却很吵,把阿素的笑,小武的闹,都给吞走了。

“于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的故事呢?”阿素大声地问着。

“我的故事,和大家也差不多呗。”于永义抽了口烟,“我爸赌钱,欠了高利贷,还不起啦,哄了我妈和我来海边,说带我们去海里划船玩。船划出去很远,他就先推下我妈,再推下我,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

“刚好郑老大出海钓鱼,把我给捞上来了。说看我的样子,应该是在海上漂了几天了。”

三言两语,就讲完了一个人伦惨剧,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比这更轻描淡写的悲剧。

故事讲完了,于永义送给阿素一个笑,嘴角却向下拉着,阿素觉得这笑真的是比哭还令人感到难过。篝火一跳一跳的,阿素看到于永义的眼睛也在一亮一亮,说不清是篝火的倒影呢,还是悲伤仍然在徘徊。

“我哥就是主打一个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武喝醉了,话有点说不清。

“对啊,我福气大着呢,然后捡着你了,是不是,是不是!”于永义用右手勾着小武的脖子晃着。晃几下,小武竟然就势靠他怀里,睡着了。

“臭小子。”于永义的语气充满宠溺,他将小武轻轻放倒。

于永义不怕死,因为他知道死是什么样子。

在被爸爸推进海里之前,他都以为这是一次难得的家庭出行,他很高兴,也因为还太小,根本读不懂父母脸色里的忧愁、绝望、愧疚和死心。

后来,他就掉进了海里,随着波浪起起伏伏。他感觉自己在一座蓝色的充气城堡里,只是这座城堡在慢慢地漏气,越来越多的蓝色橡皮向他扑过来,要把他埋在当中心。旋即他又看到很白很白的日光,像家里的白炽灯泡。他像睡醒了却又赖床的孩子,痴痴地看着灯泡,然后猜妈妈到底要过多久才会来叫自己。

他没有等来妈妈的呼唤,耳边只有波涛的声音,唰、唰、唰,给人平静。既然如此,那就再睡会吧,年幼的于永义想着就又闭上了眼睛。

据说快死的人,是不知道自己快死的。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身体会关闭很多感觉机器,让人不觉得疼,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害怕。死去的过程很像睡觉。年幼的于永义就像在大海里赖床的小孩,一下睡着,一下醒来。

最终也没有等来妈妈的呼唤,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哒哒哒哒的马达声,那是郑老大的船。

于永义在篝火边抽着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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