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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3)

天忽降落大雪,鹅毛纷飞,只一夜便封住了通往盛京的路。

子时末,流香屋里晃晃亮起了光。

原是北风呼啸,大雪压折了树枝,好家伙,将流香房里的窗纸捅了恁么大一个洞。

屋里的炭火又燃尽了,冷风飕飕的,吸进鼻子的气儿都是刺啦啦的,仅被子下余温尚存,四下里冰窖似的。

昨个二更时候,一个小丫头子来她屋里送了些木炭,说“这边的灶崩开了,烧不了水了,用这些碎炭先糊弄一宿,等明儿请人修了再烧炕。”流香以为靠些碎炭怎么也能勉强熬些时候,不想离天亮还远呢,炭火就燃了个精光。

流香咳嗽着压了压后脖处的被,团成个团儿,心想等熬过这宿,明个再怎么着也得悄悄跟张管事要些好炭烧烧。

茅山这边儿的寒冬是真冷啊,盛京那边儿府里炭火充足,又是跟在小姐身边儿伺候,倒没觉得有多冷,可是现在···

流香实在受不住冷,拉被子裹在身上坐起来,那漏洞的风好巧不巧的吹了她一脸,好似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底,通身打噤。

她哆哆嗦嗦将压被的棉袄裹上身,顺势蒙着被子穿上鞋溜下床去。

这屋是真待不下去了,快要冻死人了。

隔壁是扶柳的屋,今宿和她挤一挤睡罢。

她除去门栓拉开门扇,槛外头积了尺来厚的雪,呼呼的大风席卷着冰碴子噗噗一阵拍打。

流香赶紧合上木门,跺跺脚哈哈气,忙脱鞋窜上炕去,裹紧被子,伸着手在案前蹭蹭油灯上的薄温,这才缓了过来。

该怎么办呢?

雪大封了门,屋里又漏风,仅靠着她这双粗布破鞋,趟着尺来深的雪走到隔壁,还不得冻出个好歹?

算了,凑合着住吧。等捱过了今晚,天一亮就去求钱妈,钱妈那么疼她,绝不会亏待她的。

流香合上眼,脑子里依稀浮现出她小时候生辰那天的画片,一群漂亮的小姐姐围着她转呀转,左一句香小姐,右一句香小姐,个个叫的是那样的亲,个个叫的是那样的甜。

真好啊。

她将被子往领口里掖了掖,睡也睡不着,还困,就吸了吸鼻子并长长呼出一口白气,以此消磨时光。

流香原姓陆,曾经是官家女,后来和蔼的奶奶去了,她就被变卖了,至于爹娘是谁?住在什么地方?她早忘八春儿了。

好在买她回来的俞家人对她不错,尤其是贴身伺候俞大奶奶的钱妈,更是没得说,把流香当亲人一般照顾,甚至比亲人还亲。

她缩进了被里,眼睛一片模糊,鼻子酸酸的,外边儿风也停止呼啸了,一切都显得静谧起来。

忽然,她猛想起门忘插了,女孩子的房间夜里不插门像什么话?

正当流香百不情愿挪动身子穿鞋之时,门外咯吱咯吱响起了踏雪的脚步声。

“谁啊?”莫不是男子?

“我,你钱妈,我看你屋里的灯还亮着,预不当过来瞧瞧。”

流香松了口气“钱妈,您进来吧,门儿没锁。”

流香招呼钱妈进门,钱妈推门进来,放下行灯,合上门,转身走到床边。

钱妈是俞家老人儿了,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三十来年,老太太殁了有两年多将近三年了,现在大奶奶身边伺候着,虽年近六旬,做事却比一般粗使丫头利索,圆圆的脸,慈眉善目的,干事也稳妥,平日里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颇受人敬重。

她见炭盆灭了,屋里冷得跟什么似的,竟像是自己亲孙女受了冻,又是委屈又是爱不迭,摩着眼泪摸上炕“怎么就冷成这样了?是不是舍不得烧炭?怎么炕也这么冰凉?”

流香也蔫儿势的嘟嘟着嘴,扭头看看窗,看看炭盆“不是舍不得,昨儿烧炕的灶崩了,翠儿送我些碎炭让我将就一晚,这窗子呢是刚才被树上的枝子给捅破的。”

钱妈本来不胖,一身厚重的棉衣将她衬得体态浑圆,冷风掃气儿的,她倒先脱了外套披在流香身上。

“你等着,我去跟张管事儿的再要些炭来,总不能就这么冷着。”

大半夜的钱妈就这么风风火火的去,流香拦也不住,看着她提灯去了。

不一时,钱妈嘴里嘀嘀咕咕提来一竹篓子好炭,腿脚沾了好些雪。

推门进来见流香已经歪脖子睡着了,钱妈笑也不是心疼也不是,低头心想:这丫头没一刻叫人安生的。

“大冷天这么冻着自己,也不知道去要好炭,偏给她什么她就受用什么,你说傻不傻?”

“那个老张也是头倔驴,拿篓子救命炭他还非得请示主子,不然不批,不就用几块破炭?跟我磨叨什么?”

“要不是大人被奸人所害,我们香儿小姐还能在这儿受这罪?真是。”

嘴里嘀咕着,眼眶红了一圈。

想当年陆家满门遭殃,刑场断头者无数,血流成河,场面何其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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