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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意志坚定者(1 / 2)

露西亚趴进柔软的被褥里。冷静下来后,她开始后悔和泰勒吵架,为他辩解:不是谁的教育方式都一样,更何况泰勒还是一介武夫,行事自然更加粗暴。但对他的厌恶却不减半分——好在她没把他当做偶像,否则此时,她大概要气到整日整夜以泪洗面了。

她又想起自己的父亲,在她学会识字后,父亲就要求她开始把每天发生的事记下来。那时她不知道怎么写,每天都给父亲看完日记才睡觉。等到7岁时,父亲已经拒绝看她的日记,并说:“露西亚,你不能给我看这些啦,你应该有自己的小秘密。”

想到父亲,露西亚的眼眶又红了。在情绪爆发出来前,她决定把小鹰放出来玩玩。

见她准备打开笼子,侏儒猎鹰叫了一声,轻快地跃到她的手上,又鸣叫一声。

“你好?”露西亚试探地问。她用手指逗逗它,在它头顶摩挲,它眯起眼睛,除此之外没有表现出更多反应。

于是露西亚去看那片指针白树的叶子,那片叶子仍然流金溢彩,具有摄人心魂的魅力。

“是有用的,对吧?”露西亚戳戳它坚硬而小巧的喙,搬了条矮凳,踩着坐上露台,放飞手中的猎鹰,“去吧,去飞吧。”

她最终还是没有和伊格内修斯说泰勒的坏话。好在伊格内修斯也没仔细询问。

不过她又开始担心伊格内修斯会认为她是无礼的人,对她的印象下降,别说爱她,就连喜欢也谈不上。

整个下午,露西亚都心不在焉。当伊格内修斯说要离开庄园几天,去参加家族宴会的时候,露西亚也提不起半点精神,而是在脑海里想,他一定是讨厌她了。

“露西亚,和我们一起吗?”伊格内修斯见她这般失落,询问道。

露西亚强扯出微笑:“不用啦,我是个外人。”

伊格内修斯凑近她,“你还在生泰勒的气?”

露西亚摇头,说道:“和他说的一样,只是观念不同而已。主要还是我的错。”

伊格内修斯改变她的语序,“你们都没有错,只是观念不同而已。”

“谢谢。”

“这是事实。”

于是,整整一晚,露西亚都在脑海里不断回忆这段对话,像个要把柜子磨平整的木匠,不断打磨它,回忆伊格内修斯逐渐变温和的紫罗兰色眼睛。

在后半夜,她终于意识到,这种行为是有害的,她可以肆无忌惮谈论爱情,但绝对不能坠入爱河。于是她又沉湎于写作去了。

她写诗或者文章,谨慎地对待情感,把它们归咎为对于自然的爱、对于土地的爱、对于海的爱,就是拒绝谈论两性的爱,那是棘刺,而知更鸟还没做好把胸脯撞上去的准备。她踌躇不前,同时又明白自己只是在拖延,总有一天她会接受命运,撞向荆棘丛,用热血染红一朵玫瑰,仅此一朵,然后死去。直到死亡,她也不会知道,那朵玫瑰是红是白。

拖延是恶疾,拖得越久,反噬越来得猛烈。她必定会等不到看清玫瑰的颜色,就把心跳与热血毫无保留交付出去了。

露西亚的视觉终于在文字中模糊了,于是最炙热的情感悄然浮现,但她却无法触及,只知道眼前展现了一片奇异的海洋,她像创造者,光脚走在海面上,海面广阔无际,可以看见海浪之下发光的水母与浮游生物。最小的水母都有她的头那么大,每只水母的伞帽上都有一朵奇异的四叶草,发着幽蓝的光。而后,一群飞鱼来了,它们拍起浪花跃出水面,露西亚看见它们半透明的胸鳍张开,把月光奇异的银色分解,又消失在广阔无垠的海面。

指针白树的叶子从空中飘来,疯狂地坠落,在海面泛起层层涟漪,她捡起一片,这片金叶不再美丽到让人心悸,它给了她观察的机会。她看见时空被碎裂的镜子映在金叶上,那些已经发生的既定现实一一呈现。

她看见能超越时间的女巫自光明中重生,她的新躯体染上生灵神殿的辉光。她正拿着名剑穿过精灵王茂密的丛林,那柄剑名为“献给露西娅的蔷薇”。关于传说中的神器,还有一个美丽的故事。

传说,知名剧作家露西娅爱上了远古的星星,那颗星星是英雄亚摩斯的灵魂。她疯狂地书写着与他的故事,怀抱着对爱最崇高的赞美写下一篇又一篇剧本,所有人都以为露西娅会登上巴别塔进入群星之间,与亚摩斯相会,却没想到,她竟然跌落进塔尔塔洛斯,被荆棘缠绕,罪名是爱上不该爱的人。

无法僭越的铁律最终被喜爱故事的时钟神殿使者打破。亚摩斯把自己的骨给她,又请她以兽人特产的秘银锻造,辅之以黄金和宝石。

于是,一柄名剑诞生了,它银色的剑柄缠绕黄金做的荆棘,紫水晶的蛇缠绕蔷薇,蜿蜒着延伸到锋利的剑身。

蛇与荆棘是警告,蔷薇则是祝福,露西娅借着这柄剑劈开荆棘,攀爬向上,最后终于成为一颗星星,与亚摩斯相会在每年7月。

露西亚回过神来,那片金叶已经不再展现过去,于是她又捡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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