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听到门外有压低的说话声，带着吵吵嚷嚷的烟火气，她仔细想听，但怎么也听不清，她想睁眼，但怎么也睁不开。那声音好熟悉好亲近，近得好像就在耳边。又好模糊好遥远，远到她怎么分辨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带着沉沉的睡意又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她听出了声音交谈的内容。
是妈妈在数落爸爸，买的早饭又买错了。
“小羽想吃油条，你倒好，给买了一袋油桃回来……待会闺女就醒了，吃完饭还得上学！”
“你也没说清楚啊……”
“得了得了，我现在下去买，你给我锅上粥看着，别烧干了。”
“她听到妈妈下楼关门的声音，还听到爸爸收拾碗筷的声音；她听到客厅那台老挂钟的整点报时声，还听到爸爸熟悉的咳嗽声……心里满溢的都是安全感……”
不一会儿妈妈回来了，她听到卧室门被打开，一只手覆盖在她额头上，
“发烧了，怎么这么烫，是不是昨天冻着了？”
“老白，快把体温表拿来，闺女发烧了！”
白羽这会儿也觉得头热得厉害，浑身酸痛发烫，没有一点儿力气。她努力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拼命地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妈妈妈妈，我好热啊……”她在心里喊。
她定了定神，用尽力气努力把眼睛睁开的瞬间，人也清醒了。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焦急的妈妈和关切的爸爸，没有香喷喷的米粥味儿，也没有熟悉的卧室布置，甚至没有一丁点儿声音。她在出租屋里，她早已离开了那个家。
妈妈早在2013年的那个冬天就离开了她，爸爸也早已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她没有了家也没有了容身之处，这是她异乡漂泊的第八个年头。
白羽的眼泪一点一点儿地溢出眼眶，妈妈早就在那个冬天就走了，从那个最疼爱她的人，变成了一小撮灰，被装在那个黑色的盒子里，放在冷冰冰的墓地。
她的童年，早在八年前的那个冬天就结束了。
她好后悔为什么要睁眼，她好想继续做梦，她好想好想再回到过去，再听一听爸爸妈妈一大早怕吵醒她而压低的说话声，她好想好想还有人疼她爱她，还有人把她捧在手心里。
后悔、遗憾、痛苦，各种情绪在她心里蔓延开来。回忆快要把她揉碎了。
生命总有一些瞬间让人痛苦得没有办法没有理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人生可不可以再来一次，时光可不可以回到过去，能不能让她再见妈妈一面，能不能让她回到那个还有家还有温暖的岁月，让她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哪怕一小会儿，哪怕只有片刻的温暖，也是支撑她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活下去的理由。
她祈祷时光能倒流……她祈祷能回到过去……
昏昏沉沉里她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额头的冰凉再次唤醒了白羽。
“小姐，小姐，要不要起来喝点水？”
“小姐，你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再不喝水怕是要虚脱了。”
白羽感觉有人在摇她的肩膀，可是这个声音太陌生了，她没有听过，也不想搭理。
此刻，她只觉得很困很疼很累，眼皮完全抬不起来。但那个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边轻轻地摇晃她胳膊，她被晃得不耐烦，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一个女孩红扑扑的脸映入眼帘，她盘着发髻，梳着齐刘海儿，穿着橘黄的纱裙，正焦急地盯着白羽，嘴里不停地喊：“小姐小姐，你终于醒啦，你烧了一天一夜，老爷和老夫人都担心死了，老夫人这会儿还跪在祠堂给你祈祷呢！”她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清脆。
或许是因为情绪太激动，她说着说着眼里竟泛出了泪花。
白羽惊讶地看了看四周，她身处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躺在一张红木雕刻的大床上，四周围着白色的帷幔。房间装饰很古朴，家具多以木质为主，像是古代的装修风格。
她琢磨着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发烧烧糊涂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女孩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白羽心里竟一酸。虽然知道又是在做梦，可梦里竟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有人关心她，还是挺温暖的。就这么美美地做一梦，也不错啊！
白羽勉强笑了笑：“我这是在哪儿啊？你是谁？你这是……”
“小姐，我是琉璃啊。你不记得了吗，前天你在凌大人家游玩时，不小心跌落水里，回来又着了凉，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
“小姐，快来喝点水吧，这一夜你流了好多汗。”她端着木碗凑近白羽嘴边。
“你刚刚说老爷……指的是？”
“老爷是礼部侍郎，您的父亲大人，上官傅。”
“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