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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山(1 / 2)

藏书阁外的阳光暖融融的,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离忧将那本《琴学探微》放回原处,便跟润玉说要离开的事。润玉怔愣后应允了,走在前面,带她走出了藏书阁。

正殿前石桌上的食篮,早上是圆的,现在是方的,可见膳食已经更换。神仙大多已辟谷,有的依旧会规律饮食,满足自身的口腹之欲;有的则五谷不沾,以免被牵起太多的尘欲。她勉强属于后者,而天界讲究秩序,膳食应是定时送来的,他也曾说过“整日一个人用膳,一个人读书,一个人修炼”,可见是有用膳习惯的,可她似乎从未见过他用膳?

摇头甩去这杂念,眷恋因关注而深,她尚不想涉足深水。她现在只想跟着前面那身姿修长挺拔的人,走一步,再走一步,离开天界这个不熟悉的地方,更多的她是不能想了。

刚走出宫门,离忧跨步上前,微微用力捉了润玉的衣袖,问道:“润玉,除了南北天门外,可还有回去的路?”

润玉垂眸凝视着拉他袖子的手,微愕,为她的问语,也为疏离后的亲近,默了片刻,微微颔首,引着她往一条幽寂的路走去。只是他们没想到,幽寂的只有此时此地,天界的另一头正上演着一场剧烈的打斗。

云雾不断地往后退。北向而行,白日似乎收了它的触手,使得天色越来越昏暗,到了天河尽头——一片混沌之地,反倒亮起来了,亮的是数不清的星子发出的幽光。

所谓天河,是星云萦绕交织而成的一条或明或暗的带子,那带子中的幽暗在璀璨星光中辟出一道紫黑色的裂缝,那便是天地的交界处。

润玉站在一方空旷的石台上,遥望前方的星河,微弯着唇道:“此处乃是天河尽头,以天河为界,上为天,下为地,跨过天河向下便是凡间。”

离忧俯瞰这天地的界线,忽然想到引她来到此间世界的裂缝,眼皮微微一跳,心生退却,果然,过了那么多年,阴影还是在的。

拱手一礼道了声“多谢相送,告辞!”,她便慢慢地走向石台边缘,她相信润玉绝不会骗她,那紫黑色的星云之下必是人间,只是犹有惧意,探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她没有回头,忽觉手心一阵温热,顺着白色的袖子往上,只见他神情一凛,还没问出声,下一刻便被他牵引着,跳下了那道紫黑色的裂缝。

层层黑雾散去,而后,白光乍现。他们双手交握,落到了岸上,迎面是一片茫茫的湖泊。一只白鹤划过,勾起湖面的波心,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去。

离忧神思未定,瞪着两人交握的手,许久都反应不过来:“刚才两人的那一跳……像极了殉情!”

润玉脸上亦有片刻恍惚,正要放手,见看她久未回神,心上浮起一丝歉意,“刚才那一跳,可是吓到了她?”

握着她的手抖了一下,她疑惑抬眸,却迎上了他担忧的目光,她明了,笑道:“润玉,我不是那等娇柔婉媚的女子,不需要你时时呵护。探出脚步的那一瞬,我确实怕了,然而我并非是畏葸不前的人,耽误片刻后,定然会往下跳。但能有你相伴,我是十分欢喜的,多谢。”

润玉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右手轻攥衣袖,心中时喜时忧,喜的是她认可他的陪伴,忧的是她并不需要仰仗于谁。

离忧睨了两人相握的手,咬了咬唇瓣,犹豫着是否要提醒他松手,抬头望见他似蹙非蹙的眉眼,不觉一怔,他长得真是好看,竟连蹙眉都不能减损一分其美色,也许自始至终她所贪恋的不过是皮相?想着想着,竟歪着头,目光灼灼地欣赏起他的美色来。

许是她的目光太炙热,让人难以承受,他蓦地松开了她的手,掩饰性地清了清喉咙。

离忧见状仰头大笑,几不可遏,笑声渐弱,却始终没有停息,“‘濯濯春日柳’‘冉冉云间月’,今日细观友人,方知古人诚不欺我也。润玉殿下,我走了,不必再送,有缘自会相聚。”

她边说边挥手,也不待他回答,径自走了几步,藕色纱裙随湖风起舞,再看一眼,已是一袭青衫随风拂扬,说不出的风流自在,凡间的翩翩佳公子也不过如此吧!直至她渐渐没在苍苍的芦苇从中,声息再不可闻,润玉才收回了远望的视线。

“‘濯濯春日柳’‘冉冉云间月’”他闭上眼睛,低吟,不禁蜷住了微微发烫的指尖,心湖似春柳拂过,痒痒的,却又分明记得,她说话时清澈坦率的眼神,再一次,像极了那清凌凌的溪水,然这一次是在春日煦阳下,倒不那么清冷了。他的心反倒微微焦躁起来:她这风月之语也太浑然天成了。

但他们只是朋友,不是吗?轻轻喟叹一声,他转身离开,湖风曾撩起他一角衣摆,但也只有一瞬,下一瞬人已不在,随风摇摆的也只有依水而生的丛丛芦苇了。

离忧在人间又行了大半日,走访了各家琴坊、乐斋,却没能寻到如同《琴学探微》那样细致清晰的学琴书籍,无奈,还是在一位热情又耐心的店家下买了几本琴书及一把据说避免了沙音、打板、抗指等毛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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