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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梅尔特少校(1 / 3)

英雄集之

拉梅尔特少校

这是1943年冬季。英美中苏签订了莫斯科宣言。红军切断了克里米亚铁路。皇家空军轰炸的卡赛尔燃烧七个昼夜。相比之下,拉梅尔特少校(Karl Rammelt)的生活显得平淡无奇。他二十九岁出头,暂住慕尼黑郊外,床头有三个闹钟。

等到最后一个闹钟跳跃,他总算摘掉了眼罩。太迟了,勤务兵已经推门而入,蹭地敲响靴跟。“少校先生,早上六点了!”

拉梅尔特已经当了好几年军官,萨克森无产阶级出身和六年的修飞机经历仍令他对贴身服务说不出的别扭。直接从军官制造厂出来的小子们全都安之若素,京特甚至还需要勤务兵提醒换袜子,不过京特毕竟是京特。少校也该有大队指挥的派头。他索性躺着问了声天气,没准在期待“大雾,还能睡一会”。

小兵迟疑片刻,吐出一个复杂形容,大意是虽然这样那样不见得妨碍起飞。拉梅尔特只好下床洗漱。冷热交替喷头赶跑了瞌睡,他眯眼享受淋浴,嘴里哼起不着边际的调子。俄国的清晨永远等于冰凉刺骨的井水,北非和西西里则是挥之不去的热浪尘沙。十七个月过去了,大队到现在才头一回拥有正经军营。小子们都不想离开德国,他也不想,可是……

他停下来,发现自己在哼昨晚的舞剧旋律。都怪达尔(Walther Dahl)那个疯子,说什么法国来的芭蕾伶娜,兴冲冲给他和三个中队长各派一张票。等到夜里坐进剧院,少校发觉自己当了傻瓜,他的三剑客一个也没出现。音乐一响,就没法和同事交流攻击轰炸机的最佳角度了。熬到心碎的女主角扑通倒地,灯光大亮,拉梅尔特释然起身。“下一幕幻影王国,你可不想错过。”达尔拉住他。

“没完没了啊!”

达尔时髦的小胡子下浮起一丝高深微笑。“死亡即剧终,这叫生活。在艺术里,人死了,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他说的还不止这些,俨然一位舞蹈鉴赏专家,而不是成天钻研撞敌机的JG3大队长。拉梅尔特脑子嗡嗡作响,思忖着scarf pas de deux(纱巾双人舞)究竟是什么玩意。“记得留意纱巾舞,因为纱巾无处着力,几乎没人不会旋转失误。”他听见一个女声在前几排演讲,她男伴的后脑勺似曾相识。紧跟着灯光就熄灭了。

“沃尔夫冈,昨晚我去看了《舞姬》。”拉梅尔特向隔壁间的光脑袋嘀咕。神明震怒,神庙坍塌,凡人的一切期望、斗争与爱恨都被瞬间抹去。他指望老友能意会自己对那个结局无从描述的感触。

很明显,沃尔夫冈·希尔莫(Wolfgang Hillmer)博士没有。

“非常好,应该组织小伙子们集体观赏,不忠的下场是什么。迄今已经来过五个表妹探望哈默了。卡尔,现在你的每只飞鸟都有女人。除了可怜的小霍斯特。……想知道京特在见谁吗?”

久久沉寂,期间拉梅尔特擦干头发,穿好了衣服。“什么人能搞定普施?”最后他问。

博士说他不便透露,与此同时,一个微笑掠过面庞,正像看见行人跌进大坑而自己碰巧挖了坑的那种笑容。他的平民身份是离婚律师。“我有权替未来客户保护隐私。”

从1942年开始,需要飞行员待命的时间越来越多。等待中消磨的一天漫长到没有尽头,除了让烟酒和打牌冲淡头脑中的空战,他们几乎无法再从事其他活动。高音喇叭响起二级警报:“十五分钟预备!”,所有人离开休息室冲向座驾,在机舱里继续等待。

饱受折磨的十五分钟过去了。风雪正在席卷南部山区。有人呼叫食堂服务。服役一段时期多少会得胃病,不过总有几个幸运儿拥有天赐的、绝对病态的镇静神经,到随时起飞关头也能愉悦享用热汤。这种愉悦明显建立在战友的胃部痉挛之上。拉梅尔特望见几个飞行员伸出头吹冷风,满脸恶心。

“哈默,”他按下通话按钮,“昨晚都有谁进城?”

他的僚机低低发笑。“所有人,少校先生。昨晚小汉斯,我是说西克尼乌斯,去和笔友约会——(噗嗤)他有个梦中笔友,消失了大半年,忽然约他见面,就在慕尼黑。大伙都要跟着去,看那姑娘漂不漂亮;要是不漂亮,就让西格顶包相认——”

“记得说你们是JG3的。”

京特接口:“想得倒美,卡尔。全城都认识我。谁也没料到,西克尼乌斯还有另一个姑娘,就在雷吉娜的酒吧上班,正好撞个正着。最后她肯定给大家喝假酒了,好些人吐个不停。”

霍斯特的声音掺和道:“别太难为小家伙,他是没赶上好时光。在突尼斯咱们有过阿梅利亚……”

“是你,不要把我包括进来。”京特不厌其烦纠正。

绿色信号弹升上天空。大风扬起的吹雪让能见度降到最低,两个大队的战斗机和一队驱逐机先后起飞,很快在半空成功地乱作一团。塔台不断更新敌机的动态位置,全部淹没在呼叫队友的嘈杂里。指挥部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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