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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裔(2 / 2)

仪娘身边,便有人要说些不大好听的话,无非是长公主的心思若是野了,皇后殿下腹中的龙裔,今后的日子怕便不好过。

仪娘闻言自是不悦,少不得开口斥责,而李橱在她这里侍奉,更是将这些人的名姓来由,都记得分明。

他如今已然是只能跟定了姬桢与沈衍了,再没有半点儿怠慢的理由。

可沈衍并不急于发难,只叫他安排人手盯牢了这些嘴皮子碎的,不让他们去皇后跟前服侍,也便罢了。

问缘由,便是皇后殿下临盆在即,此刻若是动侍人,少不得还要再填人补缺,仓促之间,万一不幸选了个心下有鬼的,可便对不住陛下得很了。

李橱此世虽做不成大奸宦,可那点子聪慧狡黠总归还在,闻言便觉知晓了沈内官的意思——殿下数不得几日便要分娩了,此刻不好动人,是真的,可等她分娩之后呢?难道还不能动?

皇后殿下与长公主固是极好的伙伴,可到底不能始终是一条路上的人。

若不是他始终不曾得势,没法子出宫养一养自己的势力,此刻简直该安排人手,去民间寻访几个刚落地不久的男女婴孩来。

只可惜他没那个本事。

他甚至还试探沈衍,想问一问长公主究竟盼着皇后这一胎得抱麟儿,抑或喜添千金——原当沈衍这样心思比他还活络的人能明白他的意思,可沈衍只是笑,道:“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不都是陛下的嫡出儿女,又有甚么分别呢?”

李橱只好将一句“如何能无有分别”咽回去——他原是想着,若是公主,长公主“摄政”便名不正言不顺了,说不定皇帝前脚咽了气,后脚便要选个新君上来,彼时他们这样的人,该如何自处?若是皇子,目下长公主的境况是好了,可十年八年之后,她终是要还政回去,彼时若无有依据叫这“皇子”不能继承大统,长公主失了权柄,后头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可沈内官半点儿不怕。

是早有打算?

还是……

便是知晓长公主那边似乎不打算动作,等到了陆皇后发动的那一日,李橱还是表现得极其殷勤。

他差了人去宫中报信,叫他“只管将马蹄子跑到马屁股上去”,犹嫌不够,便早早喝命东苑的宫人们去请御医——是拿了皇后的牌子的。

待姬桢带着沈衍匆匆赶到,人还不曾进去,便见得几名尤擅妇科的御医,垂着头一个个肃立在暖阁外头。

离里头呜咽呼痛的仪娘,只隔区区二十步。

那一霎她搭在沈衍手腕上的右手,忍不住狠狠一握,如此方不至于腿软。

才发动不消一个时辰,怎么便连这许多御医都请来立在此处——依照规矩,后妃生育,御医便是要在场,也总是在侧殿等着。

怎么能立在这里?这分明是难产时才有的阵仗,可仪娘的怀相很好啊,御医们先时都是这样说的啊!

她强定了定心神,不去听里头仪娘细碎的抽噎。

“皇后殿下如何?”她问,不知那些个御医听出来了不曾,她自己倒是察觉了自己话语中的颤抖。

那样不安。

“殿下刚刚发动不久,情形理当顺遂。”为首的御医道。

“那么诸位立在此处作甚?”姬桢放下了小半口气,犹是狐疑地盯着他们。

“……是殿下身边的李内官说,臣等皆是杏林国手,三个人一并在这里,也抵得上放一座药王菩萨像了,可保诸路邪祟不敢靠近,里头皇后殿下也安心。”

姬桢两世来第一次听说“三个御医顶个药王菩萨用”的说法,想来李橱出身潦倒,想到这个,既是十分好笑,又是情理之中。

这奸猾的东西,怕不是想着,早早将御医们请来,显得他殷勤忠诚罢!

她摆摆手,道:“女子生育,总是要费许多辰光的,诸位很不必在此苦等——霜葭,带御医去偏殿,奉了茶果,请他们歇息着。这边有侍产仆妇在,若是万一她们应付不得了,再请御医罢。”

几位御医口中只是客气着,说甚么侍奉皇后乃是他们的本分,不敢离开。

姬桢原也想再客套一二句,可话未出口,便听得里头仪娘唤她:“阿桢,阿桢,是你么?你来……你来。”

她的声音都直打哆嗦,可竟还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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