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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像她(中)(1 / 2)

坐上车左拐,穿过圣水桥后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右拐,然后直行三公里就到了金林大饭店,这是杨镇最大的饭店,在这里,冤家可以握手言和,但有情未必还能重逢。

随着日历本越来越薄,废置的封皮纸却越摞越高,许多人和事都在时间的沉淀中变得平顺安然,过去也不再像一道陡坎凄凉地立在周梅心中令她无法向前,但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刚来到杨镇的第一天,母亲用典当刻有父亲姓名的银戒的钱在金林大饭店点了两盘粉蒸肉,周梅扒着饭碗狼吞虎咽,母亲却瘦削得仿佛一朵晴空的云,忽然离散在了喧嚣的宾客里。

那时周梅六岁,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是要先把那两盘粉蒸肉吃完再去把戒指要回来,还是直接去要戒指,她纠结了很久,后来她既没吃完粉蒸肉,也没要回戒指,她坐在饭店前面的马路边上,像个被遗忘的邮筒,里面是满腹的忧愁。也许那根从山上漂下来的木头应该打在母亲的肚子上,打在贪吃的我的身上,那样父亲可以平安回家,而母亲不需要等到今天亲手将我埋葬。周梅望着路面上漫天的黄土,九八年那场常在她梦里汹涌的洪水逐渐淹没了她的眼眶。

两天后周梅被饭店保安带到了贫儿院门口,贫儿院阿姨大手一拽,把她拉进了贫儿院又高又破的红色铁门里。到了贫儿院以后,她忙着喂鸡、忙着烧锅、忙着洗碗,她对找过来的保安杨开说,如果没有母亲的消息就不要来找她,因为她忙得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就是三年,她不再记得母亲带她来杨镇时穿的是蓝色上衣黑色裤子还是黑色上衣棕色裤子。有一天,她在择菜时听阿姨提到金林大饭店正在举办五年一次的文化交流会,有很多政府官员参加,阿姨说着把她手里的菜夺了过去,周梅你去见见世面,她有些焦躁地说。周梅听到这里立马就懂了。

来贫儿院领养的父母领走的大多是少不更事的小孩,而刚来那会就已经开始记事的周梅因为养不熟自然被排除在领养名单之外,于是成了贫儿院的一笔坏账。

阿姨同周梅说话时总是那样语重心长,好像真的有一个人在为她以后的人生牵肠挂肚。她说,周梅再过几年你就大了,要到哪儿去呢,没家的人是很可怜的。她知道的,说出这种话的阿姨一定是深有体会,比如无儿无女的她已经快七十,比如快七十还要想方设法保住国家预支的棺材本。

那天,周梅捧着空空的肚子走到金林大饭店,里面的人黑压压一片,她望不见也记不起那张她最想见的脸。

蹲守在门口的杨开走过来语气关心地问,怎么了,那老太婆又不给你饭吃吗?见周梅不应直要往里面闯,他把她拉到一边垮下脸说,我知道了,你故意挑今天找我麻烦的是吧。

周梅看着杨开生气的脸,想起来之前阿姨的话便挣脱了他的手往里头跑,跑到楼梯口时,她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大骗子!

杨开听到后火冒三丈地追了上去,你这孩子!我是骗你的吃还是骗你的喝,你全身上下有一毛钱让我骗吗?!

大骗子!大骗子!周梅一边大喊一边发狂地在二楼的走廊蹦来蹦去,她抱着栏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掉在来见世面的杨关的头顶上。

这是杨关第一次来金林大饭店,他没想到他爸让他来见的世面就是追着一个小女孩像只狗一样没有尊严地满屋子跑,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楼上的周梅喊,你给我下来!

喊话还没传到周梅耳朵里就被周围密密麻麻的声音吞没了,周梅松开栏杆,警觉地看着杨关,你是谁?干嘛来的?

周梅不喊不叫的时候给人十分乖巧的感觉,杨关想到自己刚才竟不分青红皂地冲她大呼小叫,感到有点羞愧,他把手收了回来说,我叫杨关,关是山海关的关。

杨开走过来冲杨关挥了挥手,去去去,这里没你的事!

杨关看了周梅一眼说,爸,她是个好孩子。

周梅对于杨关没来由的信任感到很茫然,还要继续闹下去吗?她忽然没了底。

杨开反驳道,杨关,你懂什么叫好孩子吗?不念书能是什么好孩子?哪个好人家的女娃娃像她那样……

杨关一边听着一边看向二楼走廊,刚才站在那的周梅已经没了踪影,他把衬衫上系好的红领巾解下来塞到杨开手里,那我也不要念书了,反正到最后也只能当个没出息的小保安,说着他跑上楼找周梅。

杨关找到周梅以后,场面变得十分诡异,负责向包厢兜售酒水的马莹看到杨开杨关周梅三个人在两米宽的走廊跑出了万米马拉松的气势。

马莹拦住正在气头上的杨开,你不去门口守着在这里跑什么?

杨开喘着大气,嘴里还在喊着,两个小祖宗真是要了我的命。

马莹瞟到杨开鼓鼓囊囊的上衣口袋,想到什么意有所指地说,哎,要经理知道你又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进来,怪罪我没有监督你,因了丢掉饭碗怎么办?

杨开听到饭碗两个字突然冷静下来,他咽了口唾沫,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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