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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 / 4)

第十三章

殿审已不知过去多久,赤乌殿内点燃了数盏金枝铜灯,火芯被渗透进来的寒风吹得摇摇欲熄。

高坐殿上的晋宣帝正阴晴不定的查看着药方,他的目光久久的落在一味药材上面。

倘若他记得没错,桓家曾在几月前大量囤积药材,大部分都是来自南方。

雪上一支蒿并非常见药材,也是来自南方。

这不是太巧了吗?

晋宣帝透过薄薄纸张看向了桓月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已经定罪了?

桓月檀嘴里苦涩,嘴唇嗫嚅的说不出话来。

晋宣帝站起身,将纸张捏成团丢向了桓月檀:“告诉朕,为何!?”

桓月檀匍匐在地,绝望的闭上了眼。

这件事情有风险,她从一开始便知道。

但她恨透了祝聆歌!恨屋及乌,同样也憎恨沈灼!

若非当年祝聆歌太受宠爱,姐姐又何至于被交好的妃嫔算计,受到嫁祸而自戕?

世家何其昌盛,连皇帝也要依靠世家。

姐姐才死了不到一月,皇室便迫不及待,再次朝桓家求了一名桓家女。

续亲婚。

嫁给自己的姐夫,这便是她的命运。

桓月檀怨愤难消,又藏得极深,不敢被人发现。

她按照早就准备了后路,突然间仰头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妾的确管教不利,罪该万死,但妾的确不知情。况且文鸳在这之前,还同太子见过面。”

桓家一千多口皆系于她一人之身,她不能错,一步也不能。

哪怕她死了、被皇帝斩首、皇帝也不敢根除桓家,会有更多桓家的女子嫁入皇室维系通婚。

重要的不是自己,不是子女,而是家族。

哪怕是她膝下的三岁幼儿,也能成为借口和武器。

晋宣帝终于大怒:“还在攀扯太子!倘若真是太子指使,太子又怎会将东宫令牌交给清昭?他又怎会排除万难让清昭审查王鼎?说到底,还是为了你的儿子!”

桓月檀眼底泛泪,终于信了。

她是一个母亲,这就是最大的利器。

大约所有人都想不到,她会为了太子牺牲自己的儿子。

在嫌疑最重的时候攀咬太子,反倒是将他摘了出去。

桓月檀叩头时,身体微颤的露出一个笑容。

重光,姨母尽力了。

“妾……无话可说。”

败在文鸳抄写了一份药方,败在工具生出反心,败在她想让沈灼一生悔恨,非得选叶听霜前去送药。

直至这一刻,桓月檀只有放松,十几年嫁与姐夫的羞耻终于到头了。

晋宣帝怒不可遏:“桓家!好样的!”

他的眼底酝酿着风暴,即将要发作出来——

忽的,一个人影从殿门外冲到了里面。

宫人文鸳重重磕头:“陛下,这一切都是奴一人所为,同桓夫人不相干。”

桓月檀被文鸳推开,跌坐在了地上,发髻也有了些许松动,显得几分凌乱。

桓月檀怔怔看着文鸳,根本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为何抄录药方,却又保护了她?

晋宣帝危险的眯起眼:“你不是聆歌的宫人吗?你有什么动机去做这件事?”

文鸳眼底缀泪:“十年前南渡的时候,宫眷和护送卫兵曾被冲散过一段时间,祝昭仪为了在胡人手中救下年幼的七皇子,让奴以性命去引开胡人。”

她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自己胸口的衣衫。

一个牙印出现在雪白的肌肤上面,像是陈年旧伤,深得无法抹去。

文鸳不堪耻辱的说:“奴的确不辱使命,为祝昭仪和七皇子引开了胡人,却被胡人玷污。奴为何不可以恨?”

沈灼捏白了手,呼吸深且长。

那时的他不过六岁,隐约有过这样的记忆。

可脑海里的文姨,慈爱又痛苦的亲吻着他的额头,不停的告诉他没事。

那种感情,绝不是仇恨。

为何……?

为何……?

不光沈灼想要问,桓月檀也想要问。

文鸳却不敢同任何一人对视,眼神闪烁不安,身体紧绷得近乎一块铁。

然而她的出现,到底承担起了一切罪名,将桓月檀干净的摘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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