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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四)(1 / 3)

残雪渐融,都城城门外站着几十个衣着讲究的老少,一同目送轻骑走远的方向。

为首的老妇拄着虎头拐杖,深蓝衣衫与黑狐氅华贵大气,坚毅面色直到轻骑走到离城门外十几丈远,才肯流露一点不舍。老妇身边站着一位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的将领,林藏樾知道,那是长年在都城守将军府的蒙副将。

是解影峰中,死前对她说“将军,不要回朝”的蒙副将。

“小殊走啦。”林藏樾勒马回头,伸直手臂向将军府来送她的人用力挥手,她的眼睛很酸,有沉重又湿热的水光挂在哞间,摇摇欲坠,“多保重,祖母。”

“小殊为什么哭了?”寒昭烬从旁温柔道,“巡过北境后,我们端午前便回都城可好?”

林藏樾垂下眼眸,神色复杂不明:“好。”

她知道,镇国大将军确实还会再回来,不过不是在端午,而是在大雪再次裹住都城的时节。到时将军府便会血溅宫墙,忠魂鸣冤,将军府的几代铁血的结局不是战死沙场披荣归乡,而是魂断已经悄悄布下天罗地网的阴谋。

“寒昭烬。”林藏樾突然哑着声嗓唤了一声。

“夫人请吩咐。”寒昭烬眨眨眼睛,“只要将军开心,让我做什么都行。”

“如果有一日,将军府身陷危险……”林藏樾眼眶发红,话至一半,突然咽了回去,“罢了,走吧。”

将军转身,赤马绝尘。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前尘一步步走向结局。

寒昭烬策马跟上:“小殊,我答应你,如果有一日将军府有危险,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他们平安无虞。”

海东青长唳入云,往更冷更高的长空飞去。

果不其然,回到北境后的第一个月,林藏樾还没来得及像往年一样巡境,甚至还没喘匀气稍作歇息,战火便突如其来地沿着北境燃起。镇国大将军离开幽州近两年,原本被镇服的北境诸国又生出许多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地觊觎天.朝沃土,如今终于在冰开雪融后出手,来势汹汹。

寒昭烬也在立夏前的某一日突然失了踪影,连一封信、一个留音神诀都没来得及留下。

快到了。林藏樾在无数个厮杀归来的黎明握紧长刀对自己道。

将军被冤,合府灭门,雍错藏布山顶上的那间永世没于白雪间的小宅,她曾经见过的每一幕都在心中清晰无比地闪过。

林藏樾甚至分辨出那些不久以后将会供出自己通敌的副将,几次想找出副将诬陷自己证据,或是修书回都城提醒家中祖母带将军府北上来幽州,但皆以失败告终,所有送信的将士或是信鸽也都会无一例外地折损在半路,像是映魂水镜发出的某种警告。

无解,还是无解。

镇国大将军击退异族来犯的过程过分顺利,顺利到让人心惊。林藏樾在大获全胜后,入敌营与鲜卑年轻的可汗合谈,她找到了那个偷偷向鲜卑可汗递纸条的本朝亲兵,看他在完成任务后将一张细纸绑在灰鸽踝间放走,又在回军营的路上“意外”坠入悬崖。

已经发生的必须重演,林藏樾知道。但当她再回来时,看到解影峰幻境中的数万大军尸横遍野时,仍然近乎崩溃。

将军奔跑在尸体间,战靴踏过被自己将士的血泡成泥泽的草原。

林藏樾循着对解影峰的记忆找到了那个只剩一口气的兵士,她认出这是古副将麾下的兵士,抓起他的衣领,歇斯底里地问道:“是谁?!是谁在营中杀我将士!”

“将军……将军回来了……”兵士说了与解影峰中一样的话。

林藏樾满眼血丝:“发生了什么?!”

“将,将军去和谈后,陈副帅拿出圣旨与将军通敌书信,说,说……”兵士握住林藏樾的手,“末将不信,不……”

兵士断了气。

圣旨?林藏樾想起七殿下的脸。

他应当是投胎至人间渡劫,成了君王,可为何要将她置于如此大的冤屈中?

林藏樾在尸体间狂奔,找到了古副帅被戳穿十数个血窟窿的尸体,拼出了那几张要命的纸条。

六月十七,戌时末,更槌响三,由内攻之。

一刻后,鲜卑年轻的可汗带着铁骑出现在弦月初升的山头,而带着本朝兵马前来擒拿“叛军”的蒙副将则出现在另一边。

“不要过来!有危险!”林藏樾双手挥舞形容疯癫,哑声大喊道,“回去!”

马蹄声太乱,踏过血泥寒泊,淹没了她的声音。

“蒙副将!回去!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林藏樾声嘶力竭,一遍又一遍喊道,直到用尽所有力气跌坐在尸山间,肩膀止不住的发抖。

她说自己没有叛,想说将军府要有灭门之祸,蒙副将快走。可厮杀声太大,盖住了一切苍白的辩解。两军各怀目的地留下了“叛国”将军的性命,鲜卑铁骑越聚越多,直到本朝兵马被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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