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沟学生们都来了。
李来福带着三队的青壮年和那些考上大学孩子们的家长抢在前面，箱子被他抢过扛在肩上：“林知青，我们都去送你！”
“……你们太热情了，不用这么麻烦。”
浩浩荡荡一群人送她到了半山腰，才在林向晚百般推辞下，回去了一部分，不过依然有十几人坚持要送她到山脚下。
陆砚走在人群后面，不远不近跟着，和依依不舍拉着林向晚的人们呈鲜明对比，他低垂着头，面上不见情绪，但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难以言说的低沉气氛中。
吴桂月若有所思地看过去。
*
等她们二人辗转达到县城时，已错过了当日去省城的班车。
林向晚带着桂月来到李小慧家。
袁淑仪远远就认出了本县考得最好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去了T大，另一个B大。
她热情招呼女儿的两个好友在家里住下，赶忙去职工食堂打了好几个肉菜，买了烧鸡、酱肘子、猪肚，还把家里的橘子水果糖、红虾酥糖、大白兔奶糖，以及托人买的进口巧克力都拿出来，盛了满满两大盘，摆在茶几上，让她们好生聚聚。
连那一直被勾花布罩着的小黑白电视都被打开，袁淑仪还教她二人怎么调台，然后，自己去厨房煲鱼汤。
李小慧的成绩刚过本科线，袁淑仪心里清楚，若非是得益于她这两个好朋友，自家女儿没准儿连专科线都过不了，要是真那样，可任她怎么运作，女儿都没大学可上。
她是发自真心感激这两个女孩。
李小慧剥了颗大白兔，放进口中，笑嘻嘻：“我和我爸都有半年没吃过她做的饭了，今天可是托你俩的福。”
“臭丫头！你要是能考上T大B大，我天天给你做饭！”
厨房不隔音，袁淑仪探身出来，虽是说落，眼中却尽是笑意，她手里还拎着一条鱼：“这是你姥爷的朋友，就是前些天见过得的教委张爷爷今早晨刚钓到的，可新鲜咯，我说家里来了两位小贵客，给讨了过来，你们好好玩，一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林向晚笑吟吟谢过，还轻拍了下桂月的手，安抚她，让她不必过于局促。
然而，并没什么作用。
每当袁淑仪过来，桂月都立刻紧张地站起来，两手不安地垂在一侧。
袁淑仪本想让女儿去喊她爸回家，见状，嘱咐李小慧看着锅，她亲自去政府大院叫正在加班的丈夫。
“嘚，嘚，你去吧。”
袁淑仪换了套衣服出门。
李小慧嘴上应得痛快，实际，哪儿会做饭，大人一离开，客厅里气氛顿时轻松了太多。
小慧早把看锅的事忘去了一边，径自拉着她俩人说私房话:
“你陈家哥哥最近没写信给你呀？”
“写了，没寄县里，寄去了公社。”
“那你们……”
灶上的沸腾声传来，桂月起身去看着鱼汤，李小慧继续拉着林向晚打探她在省城的“对象”：
“你去北京读书，那么远你们怎么联系？这些年一直要写信吗？”
林向晚本想说，他们其实也不怎么联系…只不过，想到陈家不久后也将举家搬迁去北京，话就不好说太死，转而问道：“你考上了哪所大学？”
李小慧眼神闪烁，小声：“云大，外语系。”
林向晚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真没料到，以她那卷子做得情况，居然能考上云东大学。
陆砚同样被这所省城的重点高校录取，可估算的分数比她高出太多。
现在的招录远没后世透明，林向晚虽摸不透规则，却也真心高兴：“好学校啊，专业也很有前景，祝贺你。”
小慧不好意思挠头：“我也没想到能考这么好，嘿嘿嘿……”
当晚，三个女孩子挤在小慧的房间里，抱着被子，聊她们畅想的大学生活。
林向晚本来要带桂月去住招待所，架不住小慧全家热情无比的挽留，为了让她们三人住的自在，李福军吃过晚饭，去了单位值班室睡觉。
他已安排好车子，明日一早直接送她们去省城火车站。
林向晚性子向来沉稳，小慧则叽叽喳喳，又笑又闹，一直到深夜，连桂月也被她引的不时露出笑意。
林向晚发现，离开了柳沟，她那双满是死寂的眼里，逐渐又恢复了些许灵动。
时间最是能治愈伤痕，命运的齿轮已给她们开启了新的篇章……
*
这年高考，改写了许多人的命运，影响了很多人的生活，其中也包括远在小屯生产队的沈家母女。
沈如秋也报名参加了高考，只是她当初上学时同方远明一样，学工学农，热衷于活动，唯独不学这些理论基础知识。
她曾提前复习，只苦于数理化基础太差，那些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