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素的房间原本外门弟子统一的宿舍处，大门进去，最好的几间房之一。自从丹田破碎后，便被人赶了出来，如今安置他的地方很不走心，离无定河很近，半边围墙倒塌，能看见河水，另外半边是低矮的茅草房，堆了许多经年不用的农具。
身体内伤还没有完全好，可是他不得不起来做一些事，丹田破碎后，他境界跌落，竟然觉得口渴难耐，更觉得饥饿，于是他将那条丝带仔细的收拾好，这才挣扎着爬起身，扶着墙走到门口。
就算是这几步路也让他眼前发黑头晕眼花。
屋檐下放了一个残破的水桶，他提着去了河边，万幸这桶没有坏的彻底，还能盛上半桶水，他捧着清水，滋润了干燥的嗓子，正准备将剩下的水提回屋内，就听见有人叫他。
“师兄。”
谢玄素抬头，就看林悦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走到院子中间。
“你还叫他师兄。他一个废人，没被赶出两忘门已经很好了，他也配？”她身后还跟了几个人，打头的他也见过，乃是林悦和的哥哥林悦然，此人样貌俊美、仪表堂堂，平时也最重视自己的仪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要不是他开口说话，谢玄素还认不出他是谁。
林悦和有些埋怨的看了林悦然一眼，又对谢玄素道：“师兄，你……这几日可好？”
“除了修为尽散之外……其他尚可。”谢玄素道，“你来做什么？”
林悦和咬了咬嘴唇道：“师兄，我听闻之前你下山除魔有功，那时忘宸仙尊看重你，曾将一颗太虚紫金丹赠予你了……可有此事？”
谢玄素缓缓直起身，眼神里多了一份了然：“太虚紫金丹？”
“正是。”
“服用此丹药，可以重塑丹田与经脉，不仅如此，还可以让分神期的渡劫平稳度过，抵抗心魔。”谢玄素淡淡笑了一声，“我若没记错，你哥哥……林悦然师兄，应该快到分神期心魔渡劫了吧？”
林悦和多少有点被戳穿的狼狈，鼓起勇气道：“没错，我哥要进阶分神期了，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太虚紫金丹对进阶有多么重要。”
“确实重要。”谢玄素表示赞同。
“那你能不能……”
谢玄素摇头：“你既然知道太虚紫金丹的药效，就知道它对我这样丹田破碎修为散尽的人多么重要。”
“我可以重金求来，或者用等价的仙材跟你换。”
“抱歉，我没有。”
“你没有？忘宸仙尊不是把紫金丹给你了吗？”
“何必跟他废话。”数日前被聂萦揍得面目全非的林悦然没有了当时的潇洒，这会儿显得面目格外狰狞，“快把太虚紫金丹交出来。这样的仙品金丹你作为废人吃了也是浪费，不如给我。”
“……我真的没有。”
师尊根本没有把太虚紫金丹真的交给他。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林悦然抬手捏了个招式，一瞬间，谢玄素便被他击倒在地，接着重压下来，按得他无法呼吸。
林悦然大笑：“果然是个废物。谢玄素，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快说，紫金丹在哪？”
谢玄素看着眼前这些人的嘴脸，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不久前前这些人还对他奉承讨好，没想到如今就是这幅光景。
他丹田被废，修为尽毁，难道以后就只是一个废人了吗？
师尊、林悦和、林悦然……以及内门和外门的那些弟子，在他风光的时候将他捧上神坛，在他跌下云端的时候将他狠狠的践踏在尘土之中。
人性如此。
他自诩通透，到头来却是自作多情罢了。
“没想到有一天把当年的天才踩在脚下是这样的感觉。”林悦然看这个谢玄素这副脆弱的样子，直呼痛快。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是条狗，每天被人呼来喝去，结果最后发现当初高高在上的人也是条狗，还变得不如你，你绝地反击。总觉得这个比喻有些不太对劲，但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能把谢玄素踩在脚下。
这说出去都能吹一年。
“为什么。”谢玄素吐了口血，缓缓抬起头来，“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并没有太虚紫金丹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自问以前对你们也不错……可现在为什么呢……”
他望向站在最后的林悦和，指甲狠狠的嵌入到泥土之中，凝成一片血痕。
现在想一想之前的自己，谢玄素真的想放声大笑。
说到底就是个自命不凡的蠢货罢了。
未成仙之前皆是凡人，哪一个不是以自我为中心。
便像是那无情修，说是摒弃七情六欲而杀死心爱之人，度过情劫，说到底不也是为了自己能够成道吗？
一时间，一心向往得道成仙的谢玄素忽然对仙家修道法门产生了动摇。
*
暗处的聂萦看见了眼神漆黑的谢玄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