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了。
这个时机……原青立时清醒，爬起来拍拍鸡窝脑袋，又往上一指：“你主子知道了没有？”
汤九颜色寡淡的脸上现出犹疑，汤六迅速反应过来，转头看着原青笑得讨好。
原青一看他俩表情，登时回过神：“好哇，你不敢上去敲门，想找我去？”
“我不去！”他一屁股坐在榻边，嘀咕不停，“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大清早去敲人家卧房的门，看见不该看见的，景业还不把他眼睛挖出来！
这俩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们不敢，合着他就敢啦？
汤六跑出去，不多时，捧来一瓯茶，狗腿奉上：“原大人，可怜可怜奴才们。”
汤九也幽幽说道：“长乐公主派来的人还在前院候着等回话呢。”
虽然百般不愿，但此事的确耽搁不得。
原青唉声叹气，把鸡窝头搔得更乱，衣襟也不系，就这么愁眉苦脸跑到楼上，抬手将嵌着白云母片的雕花门捶得山响。
顷刻门开，只着寝衣的汤镜出现在门后，冷眼看过来，“你被劫色了？”
原青闻言，胡乱拢拢衣服，抓着头发说：“休得胡言！我是烦的！皇上不行了，栖凤宫才来人，公主和太子肯定都在等着你入宫商议后事呢。”
他此刻心乱如麻，根本分不出精神注意仪态。
越乱仪态越差，看上去真像被人打劫过一般。
“皇上没了，烦也是宫里那帮人烦，与你何干？”相比原青的六神无主，汤镜不慌不乱，甚至悠哉悠哉掩口打了个哈欠。
原青心里憋屈，总算体会到“皇上不急太监急”那句话的真意。
“你还说！”怕被屋里的小姑娘听到，他只好压着声音抱怨，“你叫我往黄老开的药里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先是你干爹，再是皇上，这要查出来，我可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慌什么？”汤镜斜身倚在门边，“你不还有个做相爷的阿耶么。”
原青觉着自己可能要被气死在这大好晨光中了。
听听，这是人话么？
谋害帝王，天诛地灭，罪无可恕。
他阿耶是相爷又如何，到那个时候，他阿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见汤镜毫不在意，原青开始捶胸顿足表示痛心，“景业，咱们从小一处长大，你若敢害我，我做了鬼，也要带着我阿娘和萝姨娘来找你算账。”
“行了，”看美人落泪还有点意思，一个大男人嚎成这样，只有糟心，汤镜耐心告罄，“再聒噪，我现在就宰了你。”
他刚起来，眼角眉梢还残存着慵懒的意态，结果一张嘴，说的话却冷嗖嗖带刺。
虽然知道他不见得真会宰掉自己，原青听了还是一哆嗦。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阿娘当年就不该结识他们母子！
若一开始便不认识他们，自己顶多过得寒碜点，哪会像现在这样整天担惊受怕。
原青不敢指着汤镜鼻子痛骂，只好背过身，甩着袖子下楼去骂汤六和汤九。
*
章灵殿。
萧帝溘然长往，殿中随侍的小太监个个惊成了无头鸟，呜呜咽咽跪在榻边哭成一团。
只有几个聪明的哭到半途才记起来应该要打开殿门去传话。
当然，话也不能乱传。
长乐公主曾下了令，章灵殿若有变故，她和太子必须头一个知晓。
违者，杀无赦。
长乐公主在宫中是出了名的蛮横难缠，无人敢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消息到栖凤宫时，长乐正在跟百通猜测那位“有幸”被汤镜金屋藏娇的女人会是谁。
她从内廷中稍有姿色的女官猜到都中有名的几位美人，猜来猜去，都觉着差点意思。
正无聊，宫婢领进来个小内侍，见面就跪，张嘴就哭。
跪完哭完，才说：“启禀殿下，圣上晨起闹头疼，打了一回坐，念了一会佛，起身时没站稳，倒下去便人事不知……黄老看过，说是无力回天了，请您和太子即刻过去！”
“什么？”长乐骇得声音都变了，喃喃道，“怎么这样突然……”
其实她心知肚明，这并不算突然。
因为之前，汤镜已经给她透过底了。
但事到临头，她还是一下子没了主意。
百通在旁边，亦惊得怔住。
前不久寿宴上，皇帝瞧着虽较从前消瘦不少，但也还算精神矍铄。
如何会没一点预兆便骤然辞世？
他看眼已经开始陪着小内侍哭的长乐，皱了下眉，缓声道：“公主，太子殿下年幼，皇后娘娘柔弱，他们还得倚靠您，如今宫中，谁都能乱，唯独您可不能乱。”
他的声音轻柔和缓，长乐紧张慌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