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甚好。”
“是吗？”萧郁瞥过她行礼后一直没抬起的头，重新走回珠帘后坐下。
余声声虽低着，仍然能看清他的脚步。
这显然不是什么披麻戴孝的念经处，这是萧郁临时处理政务之处，再后方还有内室，若他有兴趣，可以让妃嫔在里面等待。前世没用过罢了。
“好在哪里？”他翻过奏章，头也不抬地问。
“嫁人生子总归是好的。女子总得有个归宿。”余声声用着姨母说过的话来回答他。
“你的归宿这么好，需不需要朕来帮你考验考验，以名利诱之，以美人惑之，以权势威逼之？他若是经受得住考验，也可教你看清他的真心，不枉托付一遭。”
“陛下，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你是觉得经不起考验，还是不愿意考验？因你知道他经受不住，对吧？”萧郁说着，还能分心批改奏章，“他没有经考验，你还可以骗自己，能相处一世；若板上钉钉没通过考验，你就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因一旦有隔阂，你必定无法处之如常，你是个对‘真心’要求极高之人。”
……萧郁真的善于揣摩人心，余声声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跟他成婚前也不过见得一两面。我不要求他为我付出真心。若有性命之忧，经受不住考验也是正常。”
萧郁笔尖一顿，扭头，透过珠帘的声音重重传来：“余声声，你对他人如此宽容体谅，善于考虑，为何独独对朕这么吝啬？”
余声声低头：“臣女不敢。”
“你所谓的平安顺遂，不过是想找个跟你一样不争不抢之人，偏安一隅。但你也知道，这样不过是躲，祈求他人不要盯上你，你可知朕为何叫你过来？”不用她无趣地回答，萧郁将朱笔放在笔搁上，“这世上，只有朕才能给你真正的平安顺遂，教你无人敢欺。朕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当朕的皇后？”
余声声不可置信地抬起双眸。
自己已经成亲了，他居然还……余声声手指不知觉压住另一只手的手背。
前世萧郁仅有她一个，从未纳妃或宠幸宫女，并非他要为她守身如玉，他有洁癖，不喜欢碰没兴致的女子，也不喜欢让她被别人碰。
所以她一直认为，只要她成亲了，萧郁就不会再对她有兴趣。
他还想让她当他的皇后么？
余声声半阖下微热的双眸，袖下双手捏紧又松开。
这段时间，无论她如何骗自己，嫁给他人是多好的选择，独自在徽州的日子多么安宁，无论认为自己是多么清心寡欲，都不得不承认，只有他这般念念不忘、情深意切，才能让她产生悸动和情/潮。
此时此刻，她总幻视，幻视珠帘后的萧郁像一团熠熠燃烧的火，正如他的亲生父亲疯王也是自焚而死。
前世被“大火”灼伤，今世不敢再靠近，但只有靠近萧郁旁边她才是温暖的。
也知，若是接近，她必然还会被这团火灼伤。
“谢陛下厚爱。”余声声尽量让声音清晰，不露出沙哑和情绪。
“哦，你也知道朕厚爱你？”
“只是臣女不仅已嫁做人妇，更才疏学浅，浅见寡识，恐难堪大任。”余声声低头仍然拒绝。
萧郁许久才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余声声，你究竟是真的想要平安顺遂，还是仅想要，逃开朕？”萧郁从珠帘后目光如火炬般盯着她，一字一句问。仿佛在问他已经能给她世上最好的东西，这世上“平安顺遂”的极致，为何还是不要？
“谢陛下厚爱。”余声声再次重复，语调微轻。
停息片刻。
“行。你下去吧。”萧郁说。
余声声退了出去，到门外，才听见里面传来重重的摔笔声。
宫人引余声声去先皇后殿中念经。
经过小径，花园旁柳树，余声声想起凛儿三岁时便喜欢在这边玩，穿着繁杂衣物，滚圆滚圆的，一会儿张手要父皇抱抱，一会儿要母后抱抱。
萧郁也肯陪他。
后宫仅有她一个，她因当年陈赏奸丨杀何娉婷之事，受到惊吓，生子后体虚了很久。
前几朝，包括圣德帝君都子嗣丰厚，萧郁宫中一后一子，他从不介意。古有兄弟夺嫡惨案，余声声想，如果他们宫内只有一个太子也就意味着不会发生这些事，也许他们会是历代中最为平静团圆的宫廷。
……凛儿后来究竟为何变成那样？
回到皇宫，想起自己这世不会再出生的孩子，余声声这时才肯放任自己情绪弥漫，双眸涌出潮意。
凛儿像萧郁，出身尊贵，更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宫中无趣，竟以虐人为乐。
萧郁是火，火不想伤她，可他本性难以更改。
正如萧郁所说，她是湖。
必然被这一大一小两团火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