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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是皇亲国戚,一夜之间大厦倾倒,大概亦是她祖母长公主身故,再无人庇佑之故,朗郁心底明镜,宽慰道:“你祖母往生,是福寿喜丧,子孙幸福是对她最好慰藉”。

晏潆潆浅笑盈盈,微微颔首,未有应答。

那副画是祖母晚年最爱的一幅画,画师技艺高超,画中人栩栩如生,先帝御笔题祝寿词。画中祖母老寿星模样,美丽慈祥,雍容华贵,仙气飘飘,似西天王母,踏七彩祥云伴紫阳神鹿而来,画中祖母身边还有二位垂髫吉祥童子,怀抱福寿桃欢声笑语。祖母爱极这幅画,自寿宴后一直将画作挂于自己院内的正厅,每次晏潆潆去向祖母请安都能看到。

但没多久就再也看不到那幅画,晏潆潆那时年纪小,没特别留意这事。这次阿耶身陷囹圄,大哥晏咏宸提起过这幅画,因为画中男童是令阿耶下狱的中书令管及诚的嫡长子。当年他伶俐可爱,年纪又正合适,祖母请他给画师做样,可寿宴后没多久,这孩儿便病疫,祖母心中不喜,取下了这幅画再没拿出来。

家人闲聊,晏潆潆才知,自管及诚的嫡长子病疫后,夫人再无嫡子,过了好几年管及诚娶了偏房,这才有了庶子,夫妻关系大概也因此不太好。这大概是提前报应吧,晏潆潆当时想。

这会儿晏潆潆想到这幅画,心中仍是不喜。她对小男孩的模样无甚印象,但她被阿娘呵斥不乖时,重要原因便是有小男孩的乖巧做对照。

她微微摇晃了脑袋,将这些心中不快之事抛之脑后。

“陈大哥,你会画画吗?”

朗郁摇摇头。

“那你还会什么我不知道的?”

“我会制.毒.药”。

“……”

车厢空间促狭,倾盆大雨中,晏潆潆为免枯坐车内的尴尬东拉西扯,挑着尽量不让朗郁不适的话题。不知不觉中,朗郁发觉,在这避雨的短暂时空里,他说的话比过去一年里还要多,而他并未不适,相反,似乎越来越自在。

车厢内光线渐渐亮了起来,呜呜风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朗郁双臂夹住的车帷也不再抖个不停。闲扯间隙,他松开车帷向外看了一眼,落雨未停,但乌云消逝,光线明亮,茫茫雨雾散去,周边田野和道路已清晰可辨,朗郁回头对晏潆潆道:“雨小了,我们继续上路”。

卸了油毡布的马匹重新驰骋。

车厢里到处湿漉漉,晏潆潆收拾着东西,尽量减少物什被水侵袭,不过大多数徒劳,车榻和被褥都湿润润的,就是她臀下的那块地方也被雨水洇湿。她无奈坐好,无聊地翻着濡湿的话本。

车厢顶上大雨瓢泼时雨落砸车的哗哗声不知何时消遁,曾被雨声淹没的轮毂声清晰可闻,碌碌复碌碌。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你看”,朗郁轻松的声音。

晏潆潆撩开车帷,在朗郁身后露出脑袋。

细雨如丝,天空中阴云低垂,随风翻滚,远处一块湖面上的天空似被戳了个窟窿,金光闪闪,炫人眼目,窟窿处似天神泄了神光,漏出好几束巨大的光柱,斜斜地直直地耀在湖面上,如金光瀑布从天而坠。淡淡水烟飘逸在湖面,似轻纱笼罩,金光瀑布耀射下湖面碎金摇曳,似有神龙即将出世。

“好漂亮!”晏潆潆情不自禁赞叹。

朗郁下车,先脱了蓑衣,接着收起车厢顶油毡布,再把晏潆潆撩开的车帷系好,对她道:“慢慢欣赏”,复又驾起马车。

晏潆潆找个引枕垫着坐下,挨着车帷看着远远近近的风光。马车行进中,她和朗郁之间第一次不再隔着车帷,二人似乎都未察觉到这种变化。

细雨初收,夏天热浪随着地上水汽的蒸腾向晏潆潆袭来,她没太在意热气的不适,看着金光瀑布在湖面上逐渐消逝,天空中阴云被风吹散,大块的阴沉云朵被风切割得细碎,不知不觉中变成绵白云朵,散落整个天际,天空色彩渐渐湛蓝。

马车行至湖边,天空已是明亮的蔚蓝,如镜湖面倒映着湛蓝天空和飘逸白云,如梦似幻,湖边近岸处挤挤挨挨的荷叶青翠欲滴,水珠安静其上似琉璃宝珠炫着彩光,荷叶深处娇嫩粉白的荷花羞羞答答。

目酣神醉的美景。

晏潆潆沉醉其中,突闻啾啾叫声,几只色彩斑斓的野鸭从岸边低低飞掠湖面,在镜面中滑出一道道水痕。

“那花鸭子还能飞”,晏潆潆评价道,“荷花真美”。

“是鸳鸯”,朗郁纠正,随即停下马车,飞身跃出,几步便到湖边,他又借力荷叶,在密密挨挨的荷叶中轻轻腾跳几下,俯身于一处含苞待放的粉白荷花,轻撷入怀,又眨眼间飞了回来。

他的身手似电光火石,晏潆潆第一次亲眼所见,目瞪口呆。

朗郁如轻鸿似飞燕,落在晏潆潆身边,伸手把怀中荷花递给她,宛若给她的是一块饼,一碗饭,神情就和梳发一样自然。

可晏潆潆却猝不及防脸色一红。她慢吞吞地用手接过,心中暗想自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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