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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姑娘怎的毫无雅致,都说这酒一品名,二闻香,三至味,方觉有意,哪有你这般直白而言的?”

兰竺微微侧头,暼眸,瞧着他,确定此人在阁中少见,“稀客?”

男子一身水蓝锦袍,腰间至白玉,脚踏祥纹靴,兰竺收回视线,这又是哪家的世公子?

日日在这百楚阁,多是无趣,见惯了那些纨绔公子,对这京城也并不稀奇,她倒是更愿意跟随殿下出生入死,总比每日同这些不正经之人交道要好。

“在下贺聿唯。”

贺聿唯打量着眼前这位高冷又令人惊艳的女子,他近日才发现京城竟有这号美人,已暗中注意她几日,每每时日,总会遥坐高栏,从她的眼神之中他看出了一丝伤凄,他没法理解,这样的美人,还在忧愁什么?

兰竺对此人没有印象,却知晓贺姓一氏。

京城贺氏,当今最有权势的武将便是贺锋,岱延国战无不胜的老将军--振国大将军,军功显赫,更是世代武将之首。

如此,兰竺将视线放去,打量着贺聿唯,都说老将军老来得子,对其宝贝儿子宠溺无度。

一身的功勋,几代家族的战功传袭,偏偏到了贺聿唯这里,弃戎从商,倒也是个奇人。

她笑了笑,收回视线,见到那抹笑容,贺聿唯微微一愣,失神其中。

“贺公子,这酒兰竺可以收,人,就不方便留了。”她勾起烈焰红唇,拂去被风吹乱的碎发,声音清凉如雪,浅棕的瞳孔里倒映着贺聿唯怔怔模样,这样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何人不爱呢?

贺聿唯对上那勾人心魄的明眸,深知自己失态,忙收回视线,低低咳嗽两声,匆忙告退,从一副风度翩翩转化成一纯情小郎君的模样。

落荒而逃。

待人走远,兰竺收起笑意,眼底一片平静,唤来贴身侍女,“将这酒,扔了吧。”

她淡淡起身,往阁楼上走去,侍女小潇抱起那坛酒,一瞥酒名,只觉可惜,京城之中,能将荔枝酿比琼浆的,只能是贺家小公子,若不是合眼缘之人,纵使权贵滔天,也不见得能喝到。

只可惜,她家姐姐,心冷得很。

天色渐晚,盛京的长街上,空无一人。

那抹淡青水色的身影走走停停,脚步缓缓顿住,默然停在赫赫金辉牌匾的府前,看了许久,好似被寒风吹散了情绪,他清醒几分,抬步往回走去,回了宫。

那抹稍显孤独的背影踏进了盛行殿,殿外有李帜等待已久,见来人,李帜忙将拿在手里多时的大氅披去商侑安的肩处,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心:“王爷,您去哪了?”

男子的寡言在李帜的意料之中,他搀扶着商侑安,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李帜诧异:“王爷您喝酒了?御医说过您不能...”

那双深如潭水的眸子视着李帜,也不说话,盯得李帜心里发寒,他是不是多嘴了?

李帜低头,躲避着那视线,他怎么觉得喝了酒的王爷,比清醒时还要可怕几分,特别是那双无言暗沉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事情,好似那里面一直积压着什么,就快要爆发出来了。

大抵是今日,圣上赐了太子殿下奖赏,而王爷却没有。

商侑安躺下后,殿里熄了灯,好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昏昏沉沉,似梦似醒般,看见了那张稚嫩白皙的小脸,离他很遥远,他没多想,伸手去拉她,却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刺痛,那鲜血染红了他的视线。

在天旋地转之际,他好似看到了母妃,幼时最后一次见到母妃,是她熬着最后一口气,强撑着病弱的身子,来到只有他一人居住的天成殿中,搂着他安详入睡。

那时,八岁的他,还不知接下来发生何事,只觉间,是天下最幸福的时候了,因为自他有记忆起,父皇不曾同意他与母妃席一张床,不曾想唯一一次的幸福竟是母妃离开这个世间的那天。

惊慌无措的哭声,还有那破门而进的男子,那人霸占着母妃,对他厌恶至极,那人说,若不是他,母妃就不会离开,可看着母妃被汤药强灌续命而水肿不堪的身子,孩童竟觉得这是母妃想要的解脱。

儿时的记忆袭进他的梦中,是那般寒冷,比侵入骨髓的严寒还要冷上百倍。

那一刻,床上的少年睁开眼睛,瞳孔微微回缩,似从梦魇中抽离出来,许久,神定后,他缓缓抬起瘦骨的手,捏了捏眉心,沉沉盯着帐顶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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