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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1 / 3)

贡品的数目不对,玄望舒不禁看向皇后。

因为负责管理贡品的,正是皇后的亲兄弟,陈伟。

寻常百姓很难想象,陈伟所担任的内府寺丞,是天字第一号肥差。凡是进贡物品,都需经过内府寺的检验。若是质量不佳,陈伟有权退回,也有权责罚地方官。

但是,何谓“质量不佳”?这个标准可就很灵性了。

不久前,贡区的地方官联名参奏,说陈伟趁职权之便索取贿赂。这事儿是靠着陈皇后下跪求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才勉强压下来。

今天闹的这一出,比上一回更恶劣,是进贡的东西直接丢了!倘若追究起来,陈伟这个内府寺丞的位子还能否保住,就难说了。

玄望舒能想到的事,皇后自然也想到了。她绝不承认这件事跟自己的兄弟有关:“是不是写错了?本就七颗,写成了九颗?”

二皇子是皇后的儿子,他也帮腔道:“那河道总督今年得有七十岁了吧?怎么还不退休?都老糊涂了!”

玄望舒一听这话,便端起一碗茶慢悠悠地品起来。他知道,这场戏越发精彩了——河道总督跟晴翠宫的关系匪浅,二皇子不开腔还好,这一针对河道总督,晴翠宫怕不是要撕了他!

果然,晴翠宫的三皇子接过话茬:“我倒觉得,写错的可能性不大。父皇您看那礼单,所有的礼物都是九件,没道理在珍珠这一项上突然变作七件。”

玄望舒心想:嚯!你对那礼单很熟悉嘛!

他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皇贵妃。以他的猜测,眼下这场戏,是皇贵妃自导自演,针对皇后而来。

简直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皇贵妃适时的开口了。

她对皇帝撒娇说:“臣妾倒不是在意那两颗珠子,臣妾在意的是,在皇上、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丢东西,这也太离谱了!若是最初就写错了,那巡抚就该贬官!若并非写错,而是中途被偷,那贼人未免太猖狂!”

不出所料,她在把这件事往“珍珠被盗”的方向引导。

但是,皇帝不为所动:“这批礼物,是从朕的寝宫出发,一路上并未经过他人之手。负责把珍珠端上来的,也是朕的宦官……”

负责端珍珠的宦官,年纪虽不大,却是个机灵人。他一听皇帝这样说,瞬间脸色煞白。

皇帝一指那宦官:“说说吧!这珍珠,放到你手上之前还是九颗,怎么端到皇贵妃面前,就变成七颗了?”

就为了两颗珠子,皇帝实在不想去惊动河道总督,也不想去查办皇后的兄弟。他只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牺牲一个不值钱的人,来换取今晚的和平。

“奴……奴不知道!这珍珠,奴碰都没碰过!”年轻宦官的声音微微颤抖。

皇帝叫了一声:“周其远!”

周其远是寺人卫的督主,听到皇帝点了自己的名,立即朗声应道:“奴在。”

皇帝下令:“这个宦官,交给你了。天亮之前,必须问出珍珠的下落!”

皇帝把那宦官交给了寺人卫,等于宣判了他的死刑。

宦官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但是他知道,伸长了脖子等着挨宰,并不能让自己免于一死。

他顺势伏在地上:“奴只是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是陛下,再低贱的奴婢,也想死个明白!倘若奴就这么死了,还被泼了一盆脏水,奴不服!”

周其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他执掌寺人卫,早已见惯生死。所以,一个卑贱的奴隶竟敢大喊“不服”,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皇帝的心中比谁都清楚,这个宦官即将枉死。

可是,像他这样的宦官,在宫里也不知一年要死多少!

皇后、皇贵妃以及几位皇子,全在借机互殴,而皇帝只觉得疲惫。相比于一个宦官的清白,他现在更想去睡觉。

宦官的一条贱命,换帝王一夜安眠,完全值得。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除了林陶。

林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闹剧,又更加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屋子的贵人。每个人都是锦衣华服,每个人都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所有人都了然于心,但是谁都不说话。

不对啊,这样不对啊!

宦官的命也是命啊!

她知道,这件事轮不到自己来管。可是除了她,别人根本没有要管的意思啊!

她慢吞吞、怯生生的站起身来。

即使动作迟疑,但在一片静静端坐的人中间,她的动作仍然显眼。皇帝一眼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站起来了。

林陶只好硬着头皮,施了一礼:“陛下,臣女有话要说!”

林玉竹的脸色都变了:“陶陶!”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林陶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宦官,就是个背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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