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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1 / 2)

普通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生病,勤劳的双手可以让生活变得更加美好,可是一场大病会在一夜之间摧毁所有的希望。

孟然初次接到医院的通知时是在自己从公司离职之后的第二天,那天早上,他原本打算买一张火车票回老家看看父母,但似乎冥冥之中,老天爷也在劝他。

医院总是见证悲欢离合,孟然赶到医院时,正值临近一条高速公路上发生了惨重车祸,很多科室里的医生都赶到一线支援去了。

病房里,孟然的父亲和母亲正紧紧依偎在一起,他们互相拥抱,热泪盈眶。

“爸,妈,我回来了。”

孟然直直站在门口不愿进去,许是不忍心打扰二老。

见到儿子,吴秀兰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那张原本被苦难禁锢住了笑容的脸再次焕发光彩,即便孟然知道,这是母亲故作坚强。

可是他的父亲只静静靠在枕头上,远远望着他们母子二人相拥的场面,如果可以,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下床,去抱一抱自己的孩子。

父亲的爱总是无声,沉默到孟然成年了仍然不能够接受,可如今看到父亲这般模样,他却一时没能控制住泪水,哭了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也许只是未到时候。

“不许哭!”

孟郑国眼里的慈祥和蔼换成了严厉。

老一辈男人似乎一直都是悲哀情绪的终结者,他不允许自己悲观度日,同样,也不准孟然一见到他这么个老爷子就以泪洗面。

是人都会死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他这一生,爱人在身旁陪伴,孩子事业有成,足矣。

三期手术之后,孟郑国时常进入昏迷状态,有时意识混乱,话都说不清楚。

吴秀兰每日奔波在家和医院两点一线,这样一个教书育人的工程师在这短短数月里,白尽了头发,也失去了往日精致。

“家里的亲戚都借了个遍,能借的都借了,差不多了。”孟然低着脑袋这么跟吴秀兰说。

吴秀兰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孟郑国,复而抓住孟然的肩膀,拉着他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

她最近总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耳边总是嗡嗡的响。

这会儿她轻轻靠在孟然身上,低声说:“你跟妈说个实话,你爸现在的情况还能撑多久?”

孟然沉默了一会儿,转而笑了笑,他轻抚吴秀兰的肩膀。

“这话问的还太早了,四期手术做完了之后,如果人撑过来了,那就皆大欢喜。”

“家里还有多少钱?”

她问。

“这些年存的钱足够了,您不用担心。”

或许,母亲总是能看透孩子的心思,就比如现在,吴秀兰知道他在撒谎。

孟然在她探询的目光中终究是撑不住了,他深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这几天我找了个卖房中介,打算把房子卖了,卖的钱应该是够了。”

“不行!”

吴秀兰的眼泪如溃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流出,她一个劲儿地拍打孟然的胸口,低声哭泣。

“那是给你用来娶老婆的,不能卖!”

“这事儿等爸好了之后再说,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钱,房子没了还可以买,但是我爸人要是没了可就真没了!”

不知为何,吴秀兰情绪十分激动,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经过一番细致地检查之后,孟然再次受到了打击。

她的母亲生病了,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病症,现有的医疗技术对此束手无策。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吴秀兰虚弱地躺在床上,她紧紧拉住孟然的手,那眼里灼热的泪刺痛了孟然的心。

“医生说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不是得了什么病。”

“和医院协调一下吧,我想调去你爸的那个病房,陪着他。”

她那繁复的愿望中,也就这么一个愿望至少可以轻松实现。

经过与院方地协商,吴秀兰终是被换到了和孟郑国一个病房。

有时候她会趴在孟郑国床边,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从混沌中醒来看看她。

谁也不会是老天爷的例外。

孟然去银行取出卖房之后的最后一笔钱款,前脚还没迈出银行大门,后脚就接到了吴秀兰电话。

那头的吴秀兰声音平静的可怕。

太平间里,孟然赶到时已经是他父亲被宣告死亡半个小时之后了。

他手里的提包滑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我爸……”

这个年轻的男人跪在地上闷头痛哭,这一次,不会有人再在他哭泣的时候,指责他不够坚强了——

孟郑国火化那天天空下起了大雨,似乎是老天爷在替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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