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的利刃缓缓抵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锦绣自知罪孽深重，过往种种恩怨，我愿以命偿还。”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她早已明了。她甚至设想过类似的结局，只是场景有所不同。也许是在重兵包围下的金銮殿里，或是人声鼎沸的街口，前朝的祸国妖妃被当众处决，实属大快人心。
锦绣闭上眼，薄如蝉翼的刀刃在颈上滑出一道血痕。
几乎是同一瞬间，暗器破空之声传来。她虎口一麻，匕首旋即落地。
??刀尖与地面的碰撞声惊飞了休憩的雀鸟，留下一串突兀的鸣叫。锦绣不解地看向司马遽，不明白他为何要阻拦自己。
是了，司马遽早就应当遵循父兄的嘱托，成全天下臣民的希冀，将她斩于剑下，以告慰那些含冤而死的亡灵。
??可是他始终做不到。
??就如同锦绣永远无法忘记过去的仇恨和耻辱，无法遏制逐鹿天下的野心与渴望，司马遽同样不可能冷眼旁观，看着她走向决绝赴死的终局。
此时此刻，他心意已决，于是旋转书柜上的暗格，取出一块玉质令牌，与一份式样精致的卷轴，放在锦绣的身前。
“凭此玉牌和通关文牒，可出江北道，渡平阳关。大塬以西，诸侯国众多......”
“你要放我离开大塬？”锦绣难掩震惊，不由得打断他，“为什么？”
司马遽无法言明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只得用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掩盖真实的情绪。
??“大约是我旧情难忘，舍不得看着你葬身此地。”
锦绣站起身，指尖落在墙面悬挂的版图之上，声音冷冷： “边塞之地，皇室向来鞭长莫及，你就不怕我勾结外邦，重返沙场，他日与你兵戎相见？”
话音刚落，她便知晓了答案。
??诸侯国战乱方休，物资、兵马、民心与大塬相较，未免相形见绌，不足为惧。
??更何况，当年是她率军连破五座城池，收复锦官城，打通东西二庭的通道，助原氏终结乱世之局。就算是出于为将者的本心，锦绣也做不到将这些战果拱手相赠，任由外族的铁骑践踏。
??司马遽的话与她方才所想不谋而合。
??“将相之道，亦在于心，非悍勇武夫所能及。聪慧如你，即使没有那本《将苑》，也能统帅千军，破敌百万，清除内乱之祸，还黎民百姓以太平盛世。从前或是现在，我都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若真有战场相见的那一日......” 司马遽轻笑，“就当我识人不清罢。”
他走近了一些，缓缓握住锦绣冰凉的手。他的力道温柔而坚定，锦绣僵硬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她想起锦官城一役之后，是司马遽不顾暗宫宫规，擅自逃离原府，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一遍遍搜寻她的踪迹，终于找到意识昏沉，满身血污的她。
??锦绣记不清他们走了多远，到过哪里，只记得那双手一直抱着她，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他温暖的气息像羽毛一样轻柔，环绕在她的身侧。
彼时的锦绣甚至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那些汲汲营营于权势的日子，还有沙场之上数不清的鏖战，都离她很远很远，而眼前的方寸天地，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就是她所拥有的一切。
“锦绣，不论是安乐观还是皇宫，都不该成为你的桎梏。”
??司马遽静静凝视着她，语调平和得不像是最后的诀别。
??“我本不信那些无稽的谶言，却不曾想，你们兄妹五人一生的命运因此而改变。你虽误入歧途，但归根究底，原家......我亦亏欠你太多。如你所言，过往恩怨难解，争论孰是孰非已经没有意义。我或许没有立场劝你放下，我只希望，往后余生，你能为自己而活。”
??“但愿你不会后悔。”
锦绣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不再多言，拿过玉牌和文牒，一步一步朝宫殿外走去。
渐渐地，她只觉得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心口巨大的空洞正在蚕食着她，一点点抽离她所有的力气，令她喘不过气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又看到了桃林初见时，那个对她温柔微笑的翩翩公子，还有每日徘徊在桃树下，小心翼翼悬挂着红绳的纯真少女。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呢？曾经触手可及的一切早已回不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告别。
此一去，迢迢千里。锦绣清楚地意识到，他们的故事走到了终章。
??或许今生，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过往种种，一幕幕浮现，她的视线因泪水而模糊起来。终是无法克制心中涌动的情感，锦绣猛然回身，朝那个人跑过去。
司马遽还停留在原地，长身玉立，如松如柏。只是他神色淡淡，让人辨不出悲喜。
锦绣毫不迟疑地上前，抱住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