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之时，皇甫笑禅依约来到风眠住处为她复诊。
风眠正半倚在床头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竟入了神，连他到门口都未曾注意。
这警觉性未免差了一些。
他轻咳一声，她闻声侧首，漾起一丝甜美笑意：“林主。”
皇甫笑禅应了一声：“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她赧然道：“无事。”
皇甫笑禅放下药箱：“现下感觉如何了？”
风眠笑：“吾感觉已经好了大半，想出去走走。”
皇甫笑禅道：“明日便可以，今日还需再静卧休息。”
她乖乖点头：“好。”
然后又自觉伸出手：“林主还需诊脉么？”
皇甫笑禅有种在养小白兔的感觉，她看起来真的又乖又软，还有些怕羞。
他颔首：“当然。”
她的脉象已稳了许多，只是还需长期调理，他语气平静而温和：“你的心结郁气甚重，是怎样一回事？”
风眠垂眸：“早些年惊吓所致。”
皇甫笑禅“嗯”的一声，表达了他的疑问。
风眠双手不由揪紧被子：“吾先天体弱，被父母抛弃后被楼主收养后精心培养为琴师，吾只弹琴不会客，却不想有一次一位客人喝醉了误入了吾的房间撒。”
她回忆起往事，面色紧绷。
皇甫笑禅皱了眉头：“他伤害了你？”
风眠咬唇点头：“当时侍女不在，吾正欲呼救，却被他点了哑穴，吾呼救不得又看不见，后来…”
她哽咽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皇甫笑禅长长一叹，心中不由怜惜，替她拭去泪水：“原来如此。”
又轻声安慰：“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好么？”
她呜咽着扑进他的怀里，环着他的腰，像是受伤的小兽。
皇甫笑禅眼神一暗，轻轻顺着瘦骨嶙峋的背：“后来那人怎样了？”
风眠渐渐止住了哭声，摇摇头：“被赶出了笑蓬莱，听说还被打断了腿。”
皇甫笑禅面色微沉：“吾知晓了。”
一个眼盲的小女孩，被点了哑穴，无力反抗他人施暴，那时该是多么绝望又无助。
风眠低声道：“从那时起吾便整日担惊受怕，渐渐积下了病根。”
皇甫笑禅柔声道：“吾慢慢给你调理，会好的。”
风眠闻言，抬头“看”向他，含泪笑起来：“谢谢林主。”
皇甫笑禅摸摸她的头，忽然意识到她还抱着他，面上一阵可疑的暗红，轻咳一声道：“吾先给你针灸罢。”
却不想，她却摇了摇头：“不，吾怕痛。”
皇甫笑禅被她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弄得有些无所适从，可他又不是一个会对女孩子生气的人，扎煞着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耐心哄她：“针灸一会儿就好了，不痛的，嗯？”
她的脸红了，耳根子都是剔透的红霞：“若是吾做了针灸，林主还需再给吾抱一会儿。”
她竖起食指保证：“一会会就好。”
皇甫笑禅无奈一笑：“怎的吾帮你治病，还跟吾谈条件。”
她悄悄一笑，不依不饶：“林主答不答应？”
皇甫笑禅叹口气，无奈又纵容：“好罢。”
她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乖乖躺下做针灸。
银针入体，带来一些细微刺痛，她撅嘴：“林主，好痛。”
皇甫笑禅看她一眼，摇摇头：“怎的突然变娇气包了？”
她只是抿嘴笑，却不说话。
这不是恃宠而骄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下完银针，皇甫笑禅点了油灯，静默坐着等艾灸燃过，他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风眠躺在床上，小声问：“林主，你会不会觉得吾很烦人。”
皇甫笑禅闻言看她一眼，还真在她面上看到了一丝担忧和赧然，这是突然醒悟过来害羞了么？
烦人么？倒也不是烦，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应对，毕竟这是太陌生的体验。
他斟酌着用词：“这倒是没有，吾只是不习惯。”
她轻轻点点头：“那林主介意么？”
皇甫笑禅滞了一下，这是什么问题？
回答介意，多少显得他小气了些，但若是回答不介意，似乎是允许她为所欲为。
左右回答都不对。
皇甫笑禅疑心她是故意，可是看她面上的忧虑又是真真切切的。
他无奈：“若是风眠，你会怎样回答？”
风眠认真思索了一番：“若是林主，吾便不会介意。”
皇甫笑禅苦笑：“风眠，你如此确定么？你了解真实的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