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
“母亲和尚香的解药！”利剑出鞘，直指我的面门。
凑近了看，我才意识到孙权的眼睛红了。
原本想要激得他更为疯狂的话语也骤然一停：“你这么指着我，就不怕我鱼死网破？”
持剑的手颤抖了一下，孙权放低了手腕，剑尖垂落到地上：“母亲没有对不起你，尚香也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给他们下毒？”
“看来你来得很早，”我看着飞鸟落在我的肩头，从它身上取下了纸条，自在地展开，“我给这次来参加的宾客也一起下了毒，吕蒙现在应该被认成下毒的黑手抓起来了，陆逊现在正在和众人据理力争，试图保下他。”
“你不是黎怀瑾。”孙权说得很肯定，“你的口音更偏向江南，我也派人去打听过了，黎怀瑾没有受过刀伤。”
那日他追着枭姬跑进院子里，意外撞见了沐浴中的少女。
在那惊鸿一蹩的雪白背脊上，有一处异常显眼的疤痕，宛若白璧染瑕，让人心痛。
“我问过婢女，”孙权眼中浮起了戾气，“你从不让她们在沐浴的时候踏足房间。”
“当然了，”到这种时候，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我刻意卖给他的破绽，就是要在此刻揭晓的秘密，“我只是暂时借一下她的身份而已。”
我弯起了唇，不再是之前那副乖巧的模样：“你不是问我背上的那个疤痕吗？”
“明明你当时就看到了那一幕，现在却一点也不记得了呢。”
火焰自眼瞳中燃烧起来，憎恶头一次从那张明媚的脸上浮现出来，陌生得可怕：“孙坚任下邳县丞时，派兵围剿九里山匪贼，意外将路过的商团卷入，商队死伤大半。”
冷汗从孙权的背脊上蔓了上来，他彼时年幼，对这件事情没有印象。
“带队的商人是我的父母。”许久没有将伤疤示于人前，我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水雾竟遮盖了我的眼瞳，“他们还传信回来，说替我带了我想要的水镜做诞辰礼物。”
“我再也没等到那一面镜子！”悲痛犹如潮水涌来，我崩溃地捂住了脸，哭得像是在尖叫，“我只等来了他们残缺不堪的尸首！”
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孙权迟来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这种带着悲痛憎恶的模样比起往日伪装出来的哭泣和温柔都要鲜活真实，是他太过迟钝，才会被迷惑。
我放下了捧着脸的手，泪痕斑驳，双目猩红：“你怎么会不记得呢？你又凭什么不记得！”
“黄巾起义期间，我协家仆前往雒阳投奔姨母。”即使当时尚年幼，我也对那场祸事记得一清二楚，“途径淮南，于淮水之上，我被跟了我父母十年的家仆刺杀，我背上的伤疤就是这么来的。”
“那把小刀，差一点就扎穿了我的心脏。”我看着震惊的孙权，他还是一脸茫然。
少女惨然一笑：“当时，你就站在艨艟之上，红发鲜明。”
“你同孙坚说，”
“——救救她。”
孙权浑身一震，终于有了印象。
那个和他年岁相近的女孩趴在船头，身下是蜿蜒的血痕，连指甲都爬到崩断，但那双眸子似是不灭星火，她仰着脸朝人呼救，微弱却执着的：“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救我……”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到现在回忆起来，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混合在一起，让人不知此刻究竟是地狱还是人间，“也是我第一次朝人求救。
“你们是多么高高在上啊！杀了我的家人又要救我！非要我感恩戴德不可！”
孙权朝后退了一步，面色仓皇：“我、我不知道……”
我又哭又笑：“我到江东的第一天，就认出了你。”
“我当时在想啊，”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张脸上，“你凭什么过得那么好呢？在我家破人亡的时候、在我险些被人吃掉的时候、在我被卖为官奴的时候，你在哪呢？你在父兄的庇佑下，习剑温书，风雨不侵。”
“可母亲和尚香是无辜的！”孙权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他抬起了剑。
然而我比他更快，双手握剑，刀刃相交，死死地抵住了他的剑：“那我的父母就不无辜吗！”
四两拨千斤，我转动手腕，硬生生将他的剑挑飞出去，将他逼退一步。
我手上拿着的剑，是孙权的佩剑之一，白虹。
“这里是江东，你逃不掉的。”当务之急是拿到解药，按下沸水般凌乱的心绪，孙权重新稳定了自己，“把解药交出来。”
你看，这就是父母庇佑下养出的温室花朵，他竟这样天真，天真到让满心算计的我像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实在是太可笑了。我笑得前仰后合，手中的剑不断地颤着，让人疑心那见血封喉的利剑会在下一刻割破那双细嫩的手。
“孙权，”少女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喘了